烽火柳色9（1 / 2）

养宠物的圈子里，有个词语叫做“反野”，不是竞技游戏中的那个反野。它是指没有经过世代驯化的动物在长大后，特别是发情期时，突然不亲人了，脾气变得难以琢磨，甚至会攻击主人。

莫名觉得夏侯沧尘的反野期到了。

自从他的好感到了80，就没有再涨过，夏侯沧尘时而会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许多话，时而冷着脸对他不理不睬，现在还闹着要离开房间，不让就绝食。莫名看着他，有种回家看到狗子把屋里弄得一片狼藉，你偏偏还奈何它不得的感觉。就，很想把那家伙狠狠教训一顿。

就在莫名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夏侯沧尘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在饭里下药了。”

莫名有些惊讶，“你知道？”

“不然，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使不上力气？”说这话的时候，夏侯沧尘显得很愤怒。

“你生气了。”

“我没有！”夏侯沧尘瞪着他。

他这种言行不一的表现有些幼稚，男人有时就是会这样的，你要求他成熟，他便偏要用不讲理的方式跟你闹。其实从这方面看，不只男人，整个人类都是一样的。

“不生气就吃饭。”莫名说。

“不吃！”

“为什么？”

“你不让我出去。”夏侯沧尘看到莫名把碗放下，似乎想离开，连忙又说，“那你把解药给我，我就把饭都吃完。”

“不行。”

“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害怕你，这样可以了吗？”

夏侯沧尘惊讶地张了张嘴，说道:“怎么会有人害怕一个残废？”

“怎么不会？右手断了还可以用左手使剑，内功散了还可以再练回来，过往对武功的经验和领悟都是别人夺不走的，这样一个‘残废’还不算可怕么？”

夏侯沧尘没想到他真的说出了个所以然来，一时愣住了。他这次险死回生，放下了很多，对世间事物都看淡了一层，但要说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处境，那肯定是自欺欺人。而在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望的此刻，却有一个人相信他可以振作。这份相信不是事不关己的鼓励，而是将他当做病虎来防，反倒让人觉出这份信任的真诚来。

可他不愿让这个人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诚恳地说。

莫名犹豫片刻，总算回应道:“我去请示一下。”

请示什么？向谁请示？夏侯沧尘心中稍想就有了答案，他的神色忽然就冷了下来，眼里露出浓浓的厌恶。“我不清楚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萧望走到一起的。你最好离他远点，萧家没一个好东西！”

他这么说莫名就不乐意了，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夏侯沧尘脸色微红，“有幽兰之静美，亦有明月之高洁。”

莫名冷笑:“你过誉了，在下不过从烟花柳巷之地走出来的男宠娼妓之流，当不起这般形容！”

夏侯沧尘震惊，说不出话。

于是莫名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像吗？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不一样，但很可惜，世间事不是你觉得如何就如何的，在你们这些外人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下贱、堕落、不值钱。而我们之所以下贱、堕落、不值钱，是因为有这么认为的人存在，这样的人是不会断绝的，因此我们也会继续下贱、堕落、不值钱下去。

“没有人考虑我们是不是自愿，大抵他们也都明白，若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去当一个毫无尊严的货物呢？我虽然不像，我也从没认为我是，但即便是你，看到我坐在勾栏上供人挑选，也会十分不齿的吧？

“当然，那地方当然是脏的。我的父亲和你的一样受到冤屈，但我不像你能逃出去，十岁就被家人卖到那里了。我亲眼看到许多前辈被客人染了病，他们又将病染给客人，所有人都不干净。那些稍有姿色的，还能得几副药，比较平庸的，下面烂得连肠子都露出来也没人去管——不，还是有人管的，他们会将她活埋，免得白白浪费食粮。

“站在囚笼之外的人，大可说我们还有被赎身的机会，但这哪有那么容易？我为此苦练琴技，闺阁之中的技巧也不曾落下，只不过为了抓住那一线希望罢了，在花钱的人看来，大概也是不要脸的吧。

“幸得太康王赏识，将我在正式接客前买出来了，你觉得光凭这点，够不够我留在这里的理由？你说萧家没有好人，我倒觉得，放着真正的仇人不管，去牵连无辜的你更不像个好人呢。”

夏侯沧尘的脸更红了，想想自己如此做的理由，除了要让萧越品尝到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也未尝不是在欺软怕硬，无论哪个都非正人君子所为。他行事虽不拘小节，但良知仍在，莫名的话无疑让他很是难堪。

“我之前……是被仇恨蒙蔽了。”夏侯沧尘苍白地解释。

莫名不是很想听这些，他并非什么道德卫士，只不过听到萧望被贬低有点不满，而且因为对方再三不合作而教训一下罢了。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让他有点累，莫名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就转身欲走，却被夏侯沧尘叫住。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