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岁(2 / 2)
寒假过半,这一年的农历新年,南安依旧只和阮北宁一起过。
从咖啡馆回来,叶敏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第二天带着南安和阮北宁去了一趟萧倦家,送了好些南安叫不出名字的保养品,连夜就回了英国,风风火火的,很潇洒,很开心。
她走的前一天晚上没有回客房休息,而是和南安一起睡的。
母女俩窝在被子里聊一些琐事,气氛难得的平和温馨,等到阮北宁送夜宵上来,南安已经依偎在叶敏身边沉沉睡去了。
跟母亲推心置腹地交谈过,心里沉淀多年的某些东西得以消散,南安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连对方不能留下来过年她都没什么意见,偶尔还会陪阮北宁一起出门置办年货,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气色到底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阮北宁为她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晚上连觉都睡不好,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母亲离开后,阮北宁怕南安心里不舒服,经常叫了桑娆来家里玩,偶尔苏韵提前下班,也会跟萧倦一起来吃晚饭。
年关将至,锦城的气温反而慢慢升高了,家里暖气也不用开,几个人就窝在客厅里围着取暖器,有时候一起写寒假作业,有时候一起看综艺节目,气氛热闹融洽更胜往昔。
除夕夜里,其他人都要回家吃年夜饭,阮北宁吃了中饭就待在厨房没出来过,南安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去添乱,裹着被子睡了一下午,再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阮北宁正在动手炸肉丸子,锅里的热油沸腾,鸡蛋大的肉丸裹了蛋黄和面粉,在油锅里滋滋作响,很快就炸成金黄色,飘出暖融融的香味。
南安蹑手蹑脚走进厨房,拿了筷子正准备夹一个,却被阮北宁发现了,一把按住她的手:“就炸了一遍,里面还没熟呢,还要上锅蒸了才能吃。”
“真麻烦。”南安小声嘀咕着放下筷子,凑过去看油锅里的丸子,瞥见料理台上已经炸好了一小盆,转过头去闻了闻:“尝个鲜就好了,怎么做了这么多?”
“我们自己吃,还要送给表姨尝尝,桑娆也喜欢吃这个,也给她家送一盒。”
阮北宁举着一把大漏勺准备捞丸子,伸手把南安拉开了:“你离远一点,小心烫着了。”
他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围着卡通围裙的样子又滑稽又让人安心,南安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上前去帮他把围裙带子系好,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哥,你怪我吗?”
阮北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飞快捞出最后几个丸子,关了火,转身捏捏她的脸:“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啊,那时候跟你生气,也只是太担心了。”
他的手指上又添了几块红痕,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熏得南安眼睛有点热热的。
厨房里灯光柔和,一旁的砂锅里煨着鸡汤,浓香四溢,阮北宁调小了火势,伸手摸摸南安柔软的发顶,又轻轻拍了拍,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温和:“都过去了,你要打起精神来,别再让我再担心才好。”
南安重重点头,趁着他切葱花的时候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偷偷抹了几下眼泪。
镜子里的她好像又瘦了一点,五官也更加清晰,细细的脖子上挂着宋凉送的生日礼物,小小的玉环贴在心口的位置,摘下来的时候还带着她的体温。
回到房间,把项链锁进书桌抽屉里,南安想了想,转身打开衣柜,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
里面装着过去的一年里,她和宋凉的全部通信,每一封都写满了眷恋与欢欣。
她呆坐片刻,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袋子看一看,干脆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抽屉里,再套上一把锁。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的爱情,最初的酸涩与甜蜜,连带着那些锥心般的刺痛,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和那枚小小的平安扣一起锁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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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下楼的时候,热腾腾的年夜饭已经上桌了,阮北宁一边摆碗筷一边小声哼着歌,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刚炖好的鸡汤上飘着几颗嫩绿葱花,冒着鲜香的热气,糖醋排骨酱汁浓郁,旁边摆着一碟蒸软了浸在汤汁里的肉丸,还有一盘清炒的上海青,分量都不是很多,但摆盘十分漂亮,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她匆匆拉开椅子坐下来,给阮北宁盛了满满一碗饭,刚刚哭过的眼睛如同大雨过后的星空,明净而璀璨:“辛苦你啦!”
“这一年你也辛苦了。”阮北宁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除夕可不能挑食,每道菜都要吃完。”
南安白他一眼,还是听话地埋头吃起来。
窗外万家灯火,兄妹两个面对面坐着,互相为对方夹菜,时不时交谈几句,即使少了母亲和平时一起吃饭的伙伴们,也并不觉得冷清。
阮北宁吃饱了就托腮看着南安吃,她眼睛红红的,吃了大半碟肉丸,又喝了一碗鸡汤,米饭和青菜还是没怎么动过,吃饱了就摸着肚子到客厅看春晚去了。
电视里正播到小品,南安横躺在沙发上,跟着观众一起哈哈笑了几声,没过多久就开始打嗝,捂着胸口向阮北宁求救:“哥,消食片放在哪里啊?”
阮北宁洗了碗出来,从茶几抽屉里给她找了几片消食片,嘴里忍不住念叨:“要你多吃点青菜吧,非要跟我对着干,肉吃太多也不好。”
南安嚼着酸酸甜甜的消食片,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指甲抠进橘子皮里,不满地微微皱眉:“我这辈子的青菜都在表姨那里吃饱了,现在看见青菜就恶心,你就别逼我了行不行?”
阮北宁有点讪讪的:“那你也不能光吃肉啊,你前段时间胃口不好,突然一口气吃那么多肉,晚上胃疼了怎么办?”
南安一边剥橘子一边撅起了嘴:“就知道说我,平时桑娆吃那么多你怎么不说她?”
“桑娆胃口大,本来就该吃那么多,你还跟她比?你有她一半不挑食我就阿弥陀佛了。”阮北宁往她腿上盖了条毯子,把取暖器的温度又调高了些。
每年的春晚都是喜气洋洋的那一套,满屏男男女女都穿得花里胡哨的,阮北宁本来就不爱看电视,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想着桑娆爱吃他做的丸子,又担心炸的不够多,索性就到厨房再做一些。
南安一听他咚咚咚剁馅的声音就乐了,三两下把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摸出手机给桑娆发短信,冷不丁又打了个橘子味的嗝。
家里就他们兄妹一起过年,也用不着守岁,过了十二点阮北宁就催着南安洗澡睡觉,自己还回厨房去打包晾好的肉丸。
保鲜盒是早就准备好的,给表姨家装了两盒,又给苏韵装了两盒,等萧倦过来的时候顺便带给她,剩下的装了一大半给桑娆。
他一边装,脑海里一边浮现出桑娆吃东西的时候脸颊鼓鼓小仓鼠般的可爱模样,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渐渐柔和下来。
南安还在洗澡,客厅的电视没关,主持人倒数新年的声音填满了整间屋子,阮北宁装好最后一盒丸子,编辑了一条“新岁安康,万事如意”的短信|群发出去,落款是他和南安两个人的名字。
退出短信界面,壁纸是陈列架上南安和桑娆那张初中时的合影。
两个女孩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映在少年黝黑的瞳仁里,是最亮的色彩,也是最珍贵温暖的存在。
凌晨时分,窗外的烟花把夜空照亮得如白昼,阮北宁仰头看了一会儿,又打开短信,选中桑娆的手机号码,重新写了一条按下发送键,才笑着收起手机。
“新岁安康,万事胜意。今晚的烟花很漂亮,你看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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