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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陌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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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微风乍起,吹开南安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双黯淡的眸子,她冷静下来,默默把目光从对方手上移开,语气波澜不惊:“这不是我的。”

店长愣了一下,随即歪着嘴角朝她笑,眉眼落拓又俊朗:“我知道是你男朋友的,你帮他拿去吧。”

“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南安眼眶一红,推着单车扭头要走,对方却轻轻抓住了后座的酸奶箱子,轻声道:“你等一等。”然后就握着钢笔往店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暮色四合,朦胧的光线中,南安回过头,只来得及分辨出空气中淡淡的烟草的味道,还有对方越跑越快的身影。

“我干嘛要等你?”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跺跺脚,推着车子头也不回地拐到另一条巷子里。

才走了两步,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打湿了怀里的塑料袋,南安扶着车把手慢慢蹲下来,任由那些苹果顶着自己的胸口,挤出一声声啜泣。

这条路太难走了,每走一步都会被那些清晰的过往刺痛,她实在很想休息一下。

巷子里的路灯还没开,四周的黑暗越来越浓,侵袭着白天残留下来的光亮,女孩单薄的轮廓仿佛在顷刻间融进了夜色。

不过片刻,有人顺着细碎的哭声走到她面前,一把略显低沉的嗓音像是被人轻轻抚摸的大提琴弦,沧桑又温柔:“别哭了,请你喝奶茶。”

南安捂着嘴不出声,他只好弯腰把手里温热的纸杯往前送,嘴里哄小孩似的说:“你喜欢的,多奶少糖。”

黑暗中,南安伸出手,摸索着推回那杯奶茶,紧紧抱住自己正被回忆撕扯着的身体。

“你是在同情我吗?”她的表情灰心到了极点。

“不。”

又是那种沧桑的声线,带着笑意,穿透了眼前的重重阴霾。

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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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南安还是没能按时回家吃晚饭。

从那条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满街灯火通明,她推着单车穿过热闹的人群,怀揣着沉甸甸的情绪一路走回了家,一步也不曾停下。

阮北宁关了门在房间里复习,桑娆在洗澡,厨房的锅里还温着饭菜,南安顾不得去吃,放下手里的东西就上了楼。

半旧的日记本里载满了心事,她一遍遍反刍着那个男人留在她脑海里的话,一字一句默写得极其认真,像是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考试。

他说,坦白来讲,成年人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出现像你这种不顾形象大哭的情况,出于大人的自尊,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心事重重,却必须忍耐,不能,也不敢宣泄出来。

他说,他们连你万分之一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觉得你很勇敢。

他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会哭就代表还有救,所以我并不是因为同情你才跟你说这些话,你不需要我的同情。

最后,他站在亮起来的路灯下面朝她轻轻挥手,说:“你听过那句话吧?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那是我的名字。”

房间里的大灯没有开,南安跪坐在地上,借着床头的台灯散发的光亮飞快写完这几段话,揉揉手腕,在右下角添上日期。

想了想,她又在日期底下添上一个名字,轻轻合上本子,起身下楼。

2010年5月16日,“许陌上”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阮南安的日记里。

命运也终于在这个晚上缓缓掀开了最后一层面纱,露出它本来的,顽童似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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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学校给高三年级集体放了假,允许他们各自回家休息,顺便收拾高考两天要带的行李。

锦城中学的考点定在城西那边的第二中学,听起来远,但离南安家就六站车的距离,阮北宁干脆没报住校考试,安安心心在家里复习,等高考那天早上再赶过去。

他这边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恨不得把每秒钟都掰开来用,桑娆也闲不下来,每天围着他打转,又是切水果又是捏肩,生怕他累着,两个人成天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南安独自被晾在客厅里,看了一下午综艺节目还是觉得无聊,扔了遥控器去拽桑娆:“你过来!陪我看电视,别打扰我哥。”

桑娆撇撇嘴,用力挣开她的手:“去去去,关键时刻别来打扰我们。”说着就立刻搬了把椅子坐到阮北宁对面,摆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

南安彻底蔫了,倒回沙发上把手边的漫画书翻得哗哗响。

桑娆轻哼一声,继续托腮看着阮北宁,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阮北宁也笑了,手指点点桌上的水杯,桑娆立马捧着杯子屁颠屁颠地去倒水,又往水里加了小半勺她花大价钱买来的野蜂蜜,捧宝贝一样捧着回来了。

南安忍不住给了她一个充满怨念的白眼:“你这个狗腿子。”

“你不许说话,影响考生心情。”桑娆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把杯子轻轻放回桌上,笑眯眯地看着阮北宁喝了一大口。

高考迫在眉睫,南安也不是不为阮北宁紧张,但她做不来像桑娆那样殷勤关怀,只能默默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尽量不去占用阮北宁的时间,也不给他任何压力。

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桑娆回家去拿换洗衣服,南安自己炖了一锅玉米排骨汤,加上外卖送来的好几个大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算是给阮北宁加油打气。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看什么都不对劲,担心阮北宁吃撑了,盯着他吃完一碗饭就赶紧催他去洗澡:“洗完了就上楼休息,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早上叫你。”

阮北宁只吃了个半饱就被她收了碗,哭笑不得地安慰她:“你别紧张啊。”

南安瞪他一眼,语气凉凉的:“又不是我考试,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直到阮北宁洗了澡回到楼上睡着了,她心里那根弦依然没有松懈的迹象,反而越绷越紧。

高考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许许多多的家庭因为它而变得风声鹤唳,许许多多的人,一生的转折点就在那几场考试里被决定。

大战在即,更容不得一丝马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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