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D城的雨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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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暴雨洗刷过后的街道格外干净，仿佛一切的不堪与肮脏都随着雨水流进了下水道，挟裹着那些私密的讲不出口的故事被冲离开这个城市。

一个穿着糕点师衣服的年轻男人蹲在街角的甜品店门口，正在给人打电话。

“哥哥，你在午睡吗……嗯嗯，我知道的，”他有些焦急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和崽崽呀，我好想你……”

可电话那边的男人却似乎岔开了话题。

他一边用手指搓着被蹭到奶油的衣角，一边回答着男人的问题，“我在这里住的还挺好的，对，还在繁星屋……崽崽吗？他前几天生病了，感冒，我和你说过的……高烧，还是王哥借我钱去的急诊……哥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点钱……”

“恩，这样啊……我不会再随便给你打电话了，你放心吧，”他沉默片刻，眼眶湿润着变红，“可我真的好想你，崽崽也从出生就还没见过爸爸……”

他眼睛忽然一亮，声音不由得提高，“六月！太好了，爸爸那时就肯原谅我了吗？”他小声念叨着数月份，“四月、五月，再有一个半月我就可以见到你了吗？”

“我会乖乖等你的，哥哥放心吧……”他犹豫着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屋里有人高声喊他名字，只得匆忙地挂了电话，快步跑回店里。

“泽川，崽崽刚醒了，哭得好凶，你快去看看是不是饿了啊？”繁星屋的老板王嘉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桶奶粉塞给他，“喏，用这个，进口的，营养价值高。”

楚泽川接过奶粉，看上面都是英文，他一个都不认得，但他本能地感觉这是高档东西，连忙感激地道谢。

王嘉拍拍他的肩，让他快去给孩子冲奶粉。

这个小Omega才只有十九岁，就大着肚子一个人跑到D城来，自己见到他的那一天，他推着个溅满泥点的白色拉杆箱，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杆伞，瘦瘦小小的身子，只有肚子突兀地挺出来，蓝色的牛仔裤腿从膝盖以下都被打湿，染成更深的靛蓝，白色的运动鞋脏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大概里面已经泡满了冰冷的雨水，冻得指节泛白的手上连个指环都没有，整个人就那么迷茫无依地站在滂沱大雨中，他怯怯地敲了敲自己的店门，询问这里招不招临时工。

王嘉这店里已经雇了一个糕点师傅了，平时自己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他本想委婉地拒绝这个小Omega自己这里已经招够了人，让他去大一点的店里碰碰运气，可开口说得却是正巧自己要招人，要是他不嫌弃工资开得少就过来罢。

眼前那个小人儿的眼睛瞬间瞪大，激动得一个劲儿得弯腰道谢。

然后楚泽川就在店里安顿了下来，跟着老师傅学做糕点，旺季来临时也和王嘉一起算账卖点心。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楚泽川的身子越来越笨重，肚子里的孩子成夜地踢踹翻腾他让他无法安眠，人也愈加消瘦，四肢出奇的纤细，腹部便格外畸形地突出。

D城的天气沉怖压抑，漫天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在数日的阴雨连绵后迎来的第一个晴天，他的孩子也终于出生了，在繁星屋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里，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像是知晓即将生活的世间的种种苦痛与不堪。

他给孩子起名叫崽崽。

楚泽川身子病弱，产后几乎瘦到脱形，一米七五的个子却只有不到一百斤，同时又吃不到什么正经的补品，奶水稀薄到甚至都无法哺育一个幼小的婴儿。

崽崽哭着吐奶，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掌去宝宝嘴角接，也跟着哭，“不要吐，崽崽最乖了……不要再吐了，爸爸没有奶喂你了……乖，好不好，别吐了……”

楚泽川买不起奶粉，只好把贫瘠的胸脯喂到崽崽嘴里，让他嘬着，可崽崽怎么用力都吸不出奶水，就用小手抓着他敞开的衣襟哭。

王嘉知道后，悄悄地塞了袋奶粉和新买的奶瓶在楚泽川睡觉的小隔间里，这才让情况有了些许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