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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琵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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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门卫的少年郎如果在现场,一定也会为此刻那张精致容颜上绽放的华彩而再次羞红脸颊吧,娄思夜下意识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感觉触手一片光滑沁凉:“指指点点,那是你的心理错觉啦。而且就算是银色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我们都觉得很漂亮。”

大概是察觉到这些安抚和自己一贯(自以为)阴沉冷漠的人设不符,他有些可见的狼狈,很快讪笑着岔开话题:“说真的,你们也太有闲心了吧?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点到为止就可以了,我实在看不出来有如此尽心的理由。特别是宜春院的活儿,你一力应承下来,就没想过修复的过程出了差池——女皇陛下的,难免不会牵连其中。”仿佛勾起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娄思夜皱着眉头顿了顿,脸上的神色一分一分冷下来,“所以……大发善心什么的,那种东西已经过时了,就让不相干的人自生自灭去吧。”

“我知道!但会向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求救,说明他们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吧?”,清脆的声音响起,谢承音倚着长案笑,“那时候你明知有危险,却依然和我们一起跳下了水,不也是为了救回失踪的少监大人?”

——一起跳下水?!我分明是被云韶狠心推下去的!

娄思夜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分辩下去。倒是谢承音,睫毛轻俏地闪了一闪:“娄小公子怎么会在绿绮阁睡觉,你什么时候和云哥哥关系这么好了?”

“谁要跟他关系好,”回答的是云韶,“还不是某人给我扔了个烫手山芋,心有愧疚呗”。青衣公子不知何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翻书翻得僵硬的手脚,似真似幻的烛光凝结在他披散的黑发末端,让他清雅的容颜看起来竟然带上一分艳丽:“阿音,除了胡人表演和皇城、灯焰,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被忽略的线索?”

凤凰和鸾鸟似乎是相对望的,距表演的空地并不远,才有可能沾上火树银花的碎芒。但拱卫着女皇的威严仪仗,那宏伟犹胜仙家的万象神宫入口,无论是端门还是左右掖门,却都只有三重。她很喜欢看花,芍药和牡丹,是洛阳四月常见的花朵,大朵大朵缀满江畔,杏园宴游的士子……刹那间,言语的碎片终于破开迷雾,就像绣针落地碰击而出的轻响,从谢承音的脑海倏忽而过,她又惊又喜:“杏园宴游!她说自己见过骑着马参加杏园宴游的士子,我在洛阳住了这么久,金谷、平泉、午桥,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杏园!”

不过对云韶而言,从少女口中说出的名字却一点都不陌生。那是曾被记载在文人的翰墨里,和王朝的辉煌、都城的壮阔,还有无数繁星般闪烁的逸闻联系在一起的簇锦之名。他如释重负地笑了:“‘杏园初宴曲江头’——碧浪翻卷的曲江,十里花光的芙蓉园,是天子奖掖春闱告捷的新科进士之处。这下凤凰和鸾鸟也说得通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丹凤门后砖石甬道尽头,以对称的姿态停驻在含元殿之前的兽形双阕,一名‘翔鸾’,一名‘栖凤’。”

“这个小女孩的故乡,在苍茫辽远的北方天空下,垂拱四年以前质朴雄浑的天下之城——长安!”

晚月初升,微风将柔婉的清光吹进正厅,汇入画着山水的插屏,反射出细碎的光芒,不经意一瞥,似乎看到了一条五色斑斓流动的夜河。莹白的风吹过围屏,在放着三彩柜的侧窗下盘旋一圈后往夜幕而去,逐风而来的目光又有了令人惊讶的发现——靠窗放置的白瓷美人瓶上,插着一根半臂长的细杆,末端燃烧着一团被拢成弦月状的火焰,光晕边缘放射出波纹般不规则的流动。细长的翎羽在云韶话语结束的一瞬间,突然蔓延成团簇的花海,大片热烈而危险的橘红映入眼帘,像忽来的野火溯游过草原。

“请问——”谢承音还来不及惊讶,黄衫的女孩子就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探头进来,“抱歉得很,刚刚突然从屋里传来一种让我觉得很熟悉的气息,就、就自作主张推门进来了,请各位公子原谅我的失礼……啊,这是什么?”

女孩子的注意力被燃烧的焰海吸引了过去,顺着惊呼的方向一看——是从羽毛上玻璃的光点,汇聚成小小的凤凰形状,在空中颤颤巍巍地振翅,纤弱的姿影仿佛随时会融化成春水消失不见。

而白瓷瓶上的羽毛,就如同抽去色彩的图画一般死气沉沉地垂落,恢复了冰冷而苍白的本相。

“好漂亮的鸟儿,是你们变的戏法吗?”女孩子喃喃自语着,忍不住伸出手。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那只冷焰形成的凤凰静静停留在她小巧的指尖,翩飞的羽翼朝着某个方向急切振动。

“它似乎想引我们到某个地方,要一起去看看吗?”云韶眼梢奇妙的笑意中有种似曾相识的蛊惑,让娄思夜一瞬间似乎重新置身于清凉的洛河水波中。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女孩子和谢承音猛烈点头的回应,一边小声发出“这小子又要作什么妖啦”的腹诽,一边无奈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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