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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琵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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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放着乐器的仓库,深红帐幔和乌木器架依旧,不同的是挤满了教坊的老少乐工,和为首的绿袍文官一道,将包含期待的视线投注到锦衣公子身上——后者被娄思夜以“晚些还要去玄武门值防”为借口,一大早拖了过来,躲在柳绿底宝花纹的衣袖后打着哈欠。

“听说琵琶事件乃是有妖孽作怪,昨日云公子幻化法力与其在门前缠斗数百回合,将之击退。大门坏了不打紧,补一补就好,还请尽快修复琵琶,”崔仲卿半弓着身子,语气十分热切。

丢下一个“你到底是怎么跟人家解释”的埋怨眼神,云韶从拎来的麻布包裹中取出一个黑木匣子和几把刀具。匣子打开的瞬间,众人似乎看见泛着莹润凝光的珍珠散落在深黯天幕——那是黑色绒布上摊放的夜光螺贝,被打磨成薄脆如纸的细片,涂上色漆,呈现斑斓交错的晴彩。

摆放在桌案上的五弦琵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改变了纹样。天青色的留白,交接盘旋的群鸟中间,枝丫上栖息着一只小小的黄莺,尖喙半张,似乎正迎着风发出悠远宛转的鸣唱。嫩黄的翎毛沿着尾羽的方向晕染成黑色,却又被后半段一道横贯的细小裂纹破坏了美感。

“精湛画艺绘制出的工笔花鸟被苍鹰视为真物袭击,我一直以为是出于讨好心理而发出的夸张赞誉呢,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害我没有立刻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云韶一边解释,一边挽起袖子,拈起黄色螺片,在春莺图上比划一番,毛笔蘸墨,将螺片部分地染上淡黑色泽,修剪成条状的细片严丝合缝地嵌进裂痕中,再用开纹刀描出翎毛的纹理,打磨、抛光……

“呼——”丢掉细砂纸的锦衣公子胡乱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全不在意浅色的绿绫衣袖已经沾上黑漆,只顾着拿起琵琶,在泠泠泛光的琴弦上划过。

琴弦颤抖,空气无声地波动着,却依然没有发出预想中的优美音符。

“怎么会这样?”谢承音忍不住上前,和娄思夜一道凑过头去,“右手手腕上的伤痕,是琵琶被苍鹰叼啄时断裂产生的,填补之后应该就彻底修复完成了啊?”她一时间没了主意,盯着若有所思的云韶。

“一定还缺少什么。虽然是第一次做点螺工艺,但是技术好坏并不会影响图案的完整性。所以一定是还缺少了什么东西,阿音,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知道的。”

依旧不习惯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谢承音往旁边挪了一步,半躲在娄思夜身后苦苦思索:还缺少什么?和女孩子相处了整整一天的自己,是在哪个不经意的时刻,又到底遗落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呢?

从大门吹进风,牵起深红色帐幔的一角闪过眼前,谢承音的眼睛亮了,她急忙取下腰间的香囊递过去:“这里面红珊瑚的珠子,她说自己醒来时身上只有这颗珠子,把它作为帮忙的谢礼给了我!”

禽鸟头上原本应该绘制着眼睛的地方,被忽略了的小小凹陷,随着红珊瑚的嵌入闪过淡金流动的光彩,让整幅贴画在瞬间活色生香起来。这才是逼真到吸引苍鹰来袭的真正技艺吗?然而众人的目光却不可置信地注视着三人身前出现的女孩子。

——任凭是谁,都会觉得那是如同黄莺一般娇嫩俏丽的容颜吧?颜色鲜亮的高腰襦裙,含笑的大眼睛,小巧的樱唇,安静的空气中,她莺啼一样动听的嗓音曳尾而过:“我被乐悬院的匠人制造出来,跟着南下的车队来到洛阳,放在仓库之中。大概是因为受伤了,记忆有些紊乱,才会只留下在长安演奏时的画面吧,不知不觉中也误导了你们。”

“你呀,”谢承音摇了摇手中的香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做谢礼给了我,这也太大意啦,还好我随身带着。”

“其实除了我们,你还应该感谢一个人。”

“嗯?”

“你的恋人……如果不是他三番四次来扰人清梦,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动力。毕竟探案解谜什么的,是很费力气的一件事呐。”云韶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子,却看到她眼中慢慢浮现的迷茫。

“恋人?我的记忆应该完全恢复了不是吗,为什么没有一点关于恋人的印象?”

云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的神色,皱着眉头回想:“那是个额间有火焰纹的男子,穿橘红色的直裾深衣……哦对了,引路的凤凰,那只羽毛就是他留下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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