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周宜宁羞红了脸将原主当年的想法阐述出来,万般恳切道:“娘千万别恼了我,江淮哥哥哪哪都不差的,以后我定将他作兄长对待。”
九岁大的孩子,左右都是为她着想,哪里还有心怪罪?捧在手心里娇养出来的姑娘,有些话往重了说,她身份不够,可轻点儿敲打,阿宁又是个闷嘴葫芦。
杨氏叹了口气,双手将她揽进怀里:“傻孩子,日子都是人过的,哪能随随便便就给克死,婶儿不就活的好好的?日后再不能这般轻贱自个。”
周宜宁趁着气氛将话头引到江淮身上,前一句儿子年幼就一人在外风里来雨里去,后一句恐会遭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冬天寒风裂手也要把着笔纸抄书挣银子。
那画面鲜活的好似她真看见了的,让以为男子活在世上总容易些的杨氏好一阵心疼。
堂屋里,江淮就难熬多了,几粒米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他始终捉摸不清他娘的态度,要说欢喜,即便他中了童生,他娘依旧没有好脸色,可灶房里他娘那些问题俱是关心的。
这些年寒窗苦读,心思百转千回,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孩童。他下场前李先生说的是他日渐阴沉心机,将来为官也是佞臣,别下场才不愧对江山社稷。
可天知地知,只对杨氏,他尚有孺慕之情。
踩在江淮胡思乱想的点上,杨氏携着周宜宁从屋子里出来,语气已经明显软了:“淮儿,你且说说你是怎么个意思。”
江淮放下筷子,认真道:“经年来儿子有愧,自是希望能常伴在娘身边仔细奉养。若娘有所顾忌,待秋考后,我也可在周宅附近赁个宅子请娘一道,不叫娘和……小姐疏远了。”
杨氏心思简单些,说句忠厚老实不为过,能顾忌甚,难道江淮以为杨氏觉得这宅子姓周昔年才没让他住进来?
“我自幼承娘照顾,十四年的养恩再没法还的。原想着今后给娘养老,兄长能同住进来再好不过。若是执意叫娘离了我……”周宜宁唇边溢着笑:“江淮哥哥这是要我的命呢。”
大抵是从小见得女人少,这会儿被那笑靥刺的心热,江淮别过眼,耳尖微微泛红:“我没这般意思。”
杨氏只看他俩打机锋也是为了自己个,心底暖暖的,沉默片刻便拿了主意:“阿宁既这么说,你便搬进来,娘还有股子劲儿能折腾,用不着你伺候。只要你安心科举考上功名,将来记得阿宁这份好,便是了。”
一顿饭吃的众人心思各异,隔日杨氏提起院里一只鸡去了李先生家中,这么些年只这点薄礼,万万不能再省。
没过两日,江淮带着小包袱搬了进来,却没得歇息。同窗和他一般喜中童生,家里有做大官的亲戚,这会儿要开宴,他自是要去的,直到天色黑沉也未归。
用过晚饭,杨氏把周宜宁叫到屋子里来,坐在榻上招手:“阿宁,坐过来,娘有话与你说。”
周宜宁乖巧应了声。
屋子里烛火忽明忽暗,窗子半开,凉风灌进衣中,汗毛轻轻立起一片。
“你肯叫我这声娘,我便也同你说说心里话。”杨氏回忆起以往,长叹口气,“那年啊,雪下的能盖住我这膝头,外边小乞儿尚有冻死的。那会儿就想着,我好歹精心伺候你长大,怎淮儿那般小,生得瘦弱,你还不叫他进门吃碗粥呢?”
周宜宁想解释却有心无力,母子分离多年间接是原主一手造成的,只得日后尽量弥补。
“原以为你是怕淮儿争宠,又怕我苛待你,不想叫你害怕就歇了心思。”
杨氏几滴泪在眼眶将落不落:“阿宁啊,这辈子我就这么个依靠,独独一个儿子,今日你能叫他进门,我心里感激。”
“原谅我有私心。”杨氏从塌边木柜里拿出一个雕花匣子,“老爷临终前不知二房会心生歹意,遂只命我好生照顾你,给了五百两作谢银。”
“后来主家败了,我原想伺候到你出门子,这五百两留着好好补偿淮儿,给他娶妻生子置田起房子。今儿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淮儿将来自个有出息,你又真心待我。这二百两银子你便拿去,若日后淮儿一事无成,剩下三百两不至于娶不上媳妇。”
说完这些,杨氏像是完成了件大事儿,神色轻松:“好好收着,今后你唤我一声娘,我这腰杆子也直。”
周宜宁捧着匣子如有炙热的火在手心里烧,杨氏能照顾原主十四年,合该得了这份谢银,她怎么好收下,上哪都没这个道理。
片刻,周宜宁将木匣放回榻上,摇了摇头:“娘,银子便收起来罢。”
杨氏没来及反驳,就听那声音不急不缓地说:“我尚未及笄,拿这些银子能干什么?且江淮哥哥当下就有要紧事呢,去学塾做小先生平白浪费功夫在旁人身上,季秋赶考哪能出十分力?正经该找个好先生继续读书。”
“昨儿隔壁周婶子还说后面乡试,会试一考连着好几天。瞧瞧江淮哥哥现在那样,即便是肚里有墨,也熬不过那号房啊。这些银子若是用,倒不如给他补一补。”
杨氏琢磨半天,没从她话里绕出来,反而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周宜宁见她不强塞银子,悄悄松了口气。这家里她自觉心思深了些,可这也不妨害江淮的利益。若将来能借个势,她便分出去也没什么。
再说,不就是挣钱吗。她先前推拒银子,话里话外让江淮另寻个老师,也是为了铺路。只要他留在家里的时日多些,自己偶尔找个借口认认字,再装作自个琢磨出一两样糕点小食。
将来真要开铺子,再向杨氏立借据便是。
暮色压下,周宜宁被留在杨氏房里睡,难得说些体己话。没成想到了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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