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打开门的一瞬间，浓重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常年没有人迹的房子阴森寒冷，这里曾是南炤的噩梦。他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没有任何变化的陈设落了厚厚的灰，才意识到高红真的已经不在了。

南炤把纸箱和垃圾袋递给严闵和，说：“帮我把客厅里的东西都装起来，之后请家政打理一下我就打算把房子卖了。”

接过南炤手里的东西，南炤说：“我去房间收拾东西。”

严闵和跟着他走了两步，南炤把他拦在房门外：“里面是我的秘密，你不许进。”

严闵和只得停下脚步，看着南炤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回头环视了一圈客厅，看到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高红吸毒用的，大概从高红去世后南炤就没有再整理过这个房子。

将那些高红留下来的东西都扔进垃圾袋，南炤也抱着一个纸箱子出来了，问他：“好了吗？”

严闵和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差不多了，你看看。”

南炤环视了一圈客厅，看到角落里被划掉男人的脸的结婚照，走过去把它拿了起来看着上面年轻的高红，严闵和问：“照片留着吗？？”

南炤笑了笑，把结婚照扔进垃圾袋：“不要了。”

离开时，南炤锁上门，在门口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抱着自己的纸箱走了。

严闵和扔掉那些垃圾时，南炤问他：“那些东西还是好的吗？”严闵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南炤便把那些东西都打碎了。

一路上南炤除了报地点都没有讲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到了地方之后，南炤搬箱子，严闵和帮他搬行李箱，把新房简单整理了一下，严闵和忍不住感叹说：“你们公司还给配这么好的房啊？”

“跳槽过来的补偿，”南炤笑着说，“讨好我而已。”

严闵和点点头，“那公司还挺厚道。”

南炤说：“还不错，没有什么能感谢你的，今天下午我还有事，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严闵和自然很高兴的答应了。南炤说的下午有事就是去机场接Elisa，她之前本想跟他一起来中国玩玩，但因为护照不得不耽搁几天，只能赶在春节前到中国来。

离大年三十只有两天，机场的人流川里不息，Elisa对中国的环境又很陌生，南炤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她的位置。

“要你别乱跑你不听。”南炤拿过Elisa的行李箱，并不是很严肃的训她。

Elisa第一次来中国，心思都没放在南炤身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中国人，敷衍道：“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Elisa看着街上挂的红灯笼不停地叫南炤：“Nan，那个好好看！”南炤都不知道她坐了那么久飞机怎么还有精力闹腾。连的士司机都说这姑娘活泼，中文讲得好，Elisa越发得意起来。

南炤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把Elisa带到家后说：“今天刚搬来，你将就一点，早点睡。”

可是Elisa不可能早点睡，她在飞机上睡得很香，现在精力满满，拉着南炤下楼买了些零食，要南炤给她讲故事。

南炤看着她，Elisa就非常期待地回看他，终于是南炤输了。

“真不该让你来。”

期末考试结束，高二的学生迎来了高中的最后一个长假，严闵和本来想好好玩一次，却被母亲安排上了补习班，他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用，连一向向着他的严正禹也不搭理他。

严闵和补课的时候就不乐意了，下课跑到夏纪家把补课老师好一通夸，夏纪父母也很高兴地给他报了班。

而南炤在二中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打工，一方面是他真的很需要钱，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呆在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家里，尤其是要面对经常神志不清的高红令他无法忍受。工作之余，南炤也会带着书包在咖啡馆的角落里独自学习。

这天南炤刚刚结束上午的工作，正要吃饭，就看见严闵和搭着愁眉苦脸的夏纪的肩膀进了店。

“两杯拿铁。”严闵和笑着对南炤伸出两根手指。

南炤于是返回去给他们做了两杯咖啡，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吗？”

夏纪半躺着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没。”

南炤起身准备帮他们买点东西吃：“想吃什么？”

“一起去吧，在这吃东西也不好。”严闵和把两杯咖啡塞到夏纪手上，把他拉起来。

“你有病。”夏纪痛恨交了他这样的朋友。

严闵和一脸坦然，南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怎么了？”

夏纪哭丧着脸说：“他一个人痛苦就算了，还不放过我。”他很委屈地把前因后果给南炤讲了，并坚持下一次严闵和再到他家他是不会开门的。

三个人在路边找了个小餐馆，坐下点了几个菜，严闵和一脸理直气壮：“整天呆在家里还怎么跟何晓婕玩啊？我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对了，晓婕一会也要来。”

被他这样一说，好像还很有道理，夏纪无话可说。南炤听说何晓婕要来，问道：“你们都来做什么？”

“等你下班，我们唱歌去。”

但这歌最后没唱成。

吃完饭，他们在咖啡馆坐了一会何晓婕就到了，南炤在仓库整理库存，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何晓婕跟夏纪在吵架。

“去补习又不是害你，你为什么不去？”

“我这个成绩，去了也听不懂，让给你不是挺好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努力一点呢？我们以后怎么去一个学校？一个城市？”

“我可以在北京读个普通学校就行了。”

“你怎么就不懂呢……”何晓婕眼里含着泪水，把脸埋在手掌里，看不清情绪。

夏纪一个愣头青，都不知道何晓婕在生什么气，看她哭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其实夏纪不明白，但南炤很清楚。何晓婕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她非常努力想去北京，想过上富足的生活，可是这些都是从小生活在小康之家的夏纪所不能理解的，他拥有一切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何晓婕到底为什么在奋斗。

何晓婕哭了很久，终于夏纪也不耐烦了，他说：“你别哭了行不行？烦死了！”

何晓婕抬头看着他，半晌轻轻地问：“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夏纪没有说话，严闵和推了推他，带着他先离开了，临走还对南炤使了个眼色。

正好下午时工作不忙，南炤和柜台的同事交代了一下就端了一杯奶茶坐到何晓婕身边。

“喝点甜的心情会好。”南炤把奶茶放到何晓婕面前，何晓婕把眼泪抹干对他笑了笑。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连高考都没过就想着以后了。”何晓婕低头看着手里那杯奶茶，静静出神。

南炤摇头，“不是，是夏纪还不懂。”

何晓婕笑了，“我好羡慕他，什么都不用懂。”

夏纪和严闵和很像，但也很不像。夏纪跳脱活跃，就像个小太阳，而严闵和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细致温柔，令人如沐春风。无论哪一个，南炤也都很羡慕。

何晓婕紧接着又问他：“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南炤想了想，发现自己毫无印象，便摇了摇头。何晓婕搅了搅奶茶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

之后严闵和一个人回来了，何晓婕叹了一口气就先走了。南炤问严闵和：“夏纪怎么了？”

“没什么事，他们经常吵，”严闵和忽然问南炤，“你想上补习班吗？”

南炤没有钱，没法去上，严闵和对他眨了眨眼，“你帮我去上？高二高三的课你肯定能懂。”

“别在这做了，去上课，缺钱找严哥。”

他说的是帮他，南炤没法拒绝，而且他真的很想上课，严闵和帮他的实在太多，数都数不清，他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后来严闵和把自己的一部旧手机给他用，方便联系，看他不想回家还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学习。

严母很高兴严闵和跟南炤一起学习，严父知道南炤的家庭情况，也要严母和严闵和多加照顾。

一直到大年三十那天，他们要去严闵和爷爷家吃年夜饭，南炤一个人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坐着，听着隔壁传来的春晚和一家人举杯欢庆的声音。

外面的店都放假回乡，高红也没有地方去，她在客厅里骂骂咧咧翻箱倒柜，是毒瘾要犯的前兆。高红忽然来锤他门，南炤没理她，她过了一会又去厕所里不知干些什么。

十二点钟，春晚的倒计时数到一，外面有人开始放烟火，灿烂的烟火在黑夜中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这一瞬间，南炤手里握着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严闵和拍了一张自己年夜饭的照片发给他，还有一句话：“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南炤笑了，他也拍了一张窗外的烟花发过去，说：“你也是，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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