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说完她一个人回了厨房,背影总有些狼狈的感觉。她当年说什么也要断了严闵和与南炤,觉得不正常,觉得恶心……南炤的确是个好孩子,她也待他好过,可那年被生活与病痛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她歇斯底里地赶走了南炤。不论如何,最后她成功了,但她不高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失魂落魄过了这么些年,即使事业有成也孑然一身,似乎是满不在乎享受孤独……
可是不是这样啊,她知道他的儿子本来是个快乐明媚的人,而不是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她后悔当初那样对南炤,伤害了那样一个好孩子也伤害了严闵和。
那一天看见南炤回来了,她心底是开心的,她恨不得去月老那求根红线把他们俩绑得结结实实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她失去了太多,只想要他的儿子幸福就好。
可是当初大骂南炤“变态”的是她,现在想留住南炤的也是她,有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和闵和好好过。”
“对不起,伯母错了,求求你回来吧。”
……
怎么办呢?严母在厨房里偷偷看着客厅的动静,看到严闵和跟南炤坐在沙发最远的两端,眼泪掉进了洗菜的池子里。
“佛祖保佑,我儿苦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有了,就把姻缘还给他吧。”
客厅里,Elisa早就发觉自己的存在非常尴尬,于是跑到厨房里陪严母讲话。
严母把一块土豆切丝,让跃跃欲试的Elisa把剩下的切完,Elisa拿出做实验的劲头小心翼翼地下刀,但是她惯于一心二用,嘴巴忍不住要讲话,于是问道:“伯母,严闵和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
严母苦涩地笑了笑:“和朋友开工作室赚钱,但是钱都用在我和他爸爸的医药费上了。”
“啊?您的病严重吗?”南炤只提过一句严闵和的妈妈生病了,但Elisa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了。
严母摇摇头,“好很多了,你看到客厅的照片了吧?”她叹了口气,“闵和爸爸的病花钱花得多,前两年走了,后来家里老人伤了心也都走了。”
Elisa停下了切土豆的手,有些难过的说:“他也挺伤心的吧。”
严母把刀接过来,切完剩下的土豆,一边说:“伤心啊,这几年就没过过快活日子。不提了,你说说南炤吧,他一个人在美国好吗?”
Elisa回忆片刻说:“头一年他冷冰冰的不理人,那模样可吓人了,后来大家都知道他心事多,劝他攒了钱就多出去玩玩,天南海北转了一大圈,人倒是好多了。”
一个人孤零零呆在美国,身上又没什么钱,也没有亲友扶持,这第一年有多难过,严母心里有数:“这孩子小时候没过上好日子,现在学有所成回来总算是老天有眼。”
“是啊,Nan是我们系最厉害的人,大家都很崇拜他。”Elisa说起来,眼里都闪着光。
严母笑了笑,“小姑娘,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Elisa对中国式父母的问候有些不适应,她挠了挠头,“没有,那些loser还不如Nan,看不上。”
两人在厨房聊得投机,把菜都准备好后一起到客厅,南炤正把手机给严闵和看:“这是在挪威。”
Elisa凑过去不满地说:“你都不给我看。”
南炤无奈地说:“你明明看过了,都是在欧洲照的那些照片。”
很多照片都只有景色,没有人,南炤一个人旅游,很少请人帮忙拍照,只是靠自己的相机记录下景色。
“照片都在我电脑里,手机里就这么多。”
严闵和翻到了一张海边的照片,南炤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是却在阳光下绽开一个很好看的笑容,“这是哪?”
南炤看了一眼,笑了笑,“爱琴海,是个胖大叔帮我拍的,他还问我为什么没有带爱人来。”
“你怎么说的?”严闵和问出口时才发觉喉咙发紧,心跳加快。严母也在一旁看着南炤,等着他说。
南炤却笑了笑,“我没告诉他,他太八卦了。”
事实上他告诉那个大叔,他的爱人没法陪他,可他心里有那个爱人。在悠远浪漫的爱琴海,风也是爱人,水是爱人,阳光也是爱人,他心里念着爱,目之所及都是情。
其实那个念念不忘的爱人是你啊。
可是南炤不承认,他不得不说在看到严闵和跟严母脸上的失落之后心里生出一股恶劣的快意,但很快又消散了。
毕竟谁也不快乐不是吗?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严闵和说。
“去哪?”南炤笑了,“爱琴海吗?”
“哪都可以,一个人玩总是不尽兴吧。”
南炤想说:“你凭什么跟我一起?”又想说:“我不需要你陪。”可这些怨怼之言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不想让局面变得难堪,或者是内心隐约盼望着严闵和,他妥协了:“好。”
四个人在家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还算热络,吃饭的时候Elisa不停地夸严母手艺好,风卷残云般地扫遍了桌上的菜,严母很高兴,还给她多盛了一碗饭。
吃完饭后,南炤本想要走,但Elisa灵光一闪,非要把他留下来,对严母说:“伯母,我想和你一起看春晚,让他们两个没做事的去洗碗吧。”
她这样说叫南炤没办法走,只能认命地跟严闵和一起洗碗。
严闵和熟练地穿上围裙带上手套,开始洗碗,对南炤说:“你把碗擦一下放好就行。”
拿着抹布的南炤心不在焉地擦碗,看严闵和微微弓着身子认真地洗碗,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会做家务了?”
严闵和对着他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家里人一个个都病倒了,不会不行啊。”
南炤说:“你休息会吧,我帮你洗。”
“不用了,”严闵和拦住他伸来的手,“又不是好事干嘛抢着做,出去一起看电视去。”
他越是拒绝,南炤越是不甘心,凭什么不让他帮?他伸手抢过严闵和手里的碗碟,说:“我想帮你。”
“真的不……”
“啪……”沾满洗洁剂的碟子滑不溜手,在争抢中滑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
“怎么了?摔了吗?伤没伤到?”严母从客厅过来关切道。
南炤却低头盯着碎掉的盘子发愣。
他是怎么了?他很少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生气,这样幼稚的争吵,失态的举止……只有严闵和能轻易戳穿他的温和有礼的面具。
严闵和站在旁边无措地看着他,他抬起头,对严母笑着说:“是我手滑了,对不起伯母。”
说完他就弯下腰想去捡起碎片,严母赶紧拉他:“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嘛,你们去看电视,我来收拾。”
严母把碎盘子清理干净后,南炤说:“伯母,我们该走了。”
“不再玩一会吗?”严母看看严闵和又看看南炤,有些艰难地开口,“还早呢,多玩一会吧。”
南炤在门口换上自己的鞋,笑了笑:“要回家收拾行李,明天不是出发去北京吗?”
他看着严闵和说:“明天机场见。Elisa咱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南炤很明显心情不好,Elisa不敢惹他,倒是一直很安静。一到家,南炤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着桌上的日记本发愣。
他伸手打开了第一页:
<B>http://www.wuliaozw.com/<B> 星期日 晴
今天是第一天。
海边的日出简直像是一场梦,我怕我明天起来,这梦就醒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一点一滴都记下来。
“是我搞错了,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严闵和你一定记得你说过的话,你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了,不可以反悔,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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