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真容的国师大人(2 / 2)
只要这孩子好好的就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手提药箱、太医模样的老头匆匆踏入重华宫,在太监的指引和催促下三步跨至太子身侧,慌忙将药箱放下,一把抹掉匆忙赶来额间细密的汗水,立马侧身蹲下为此时尚昏迷不醒的太子细细诊治一番,对太子殿下的病情在心中有了大致了解后,又匆匆转向一侧的唐倬云向他禀报太子伤情。
太医说罢用衣袖抹掉额间的细汗,偶一抬头却见皇帝陛下仍目光灼灼,紧盯身侧的国师大人,一时脑中不禁浮想起最近宫中风行一时的关于皇上与国师的流言蜚语,写满吃瓜的眼神忍不住在两者之间不停流转。
一侧的太监颇有些看不下去,尝试着多次提醒后,唐倬云才恍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缱绻眸光慌乱无措地从芊蔚身上转至身侧男孩,长吁一口气。
右手轻柔地拂去男孩脸上不慎染上的黑灰,并将其额角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目光满是慈父柔和,而彼时掩藏在厚重衣袖之下微颤的双手却暴露了此刻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的心犹如暴起的海浪,汹涌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深深情愫。
片刻之后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唐倬云连忙指示太医给一侧伤势明显严重许多的芊蔚疗伤。太医瞅见芊蔚严重的伤势心下一惊,匆匆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和纱布,上下其手作势要上前来将芊蔚后背的衣衫一把撕碎,见此芊蔚脑中猛然一跳。
虽有些失血过多,且疼痛反复而猛烈,脑子一时有些发昏,但芊蔚神经总还是紧绷着的。见此连声推辞,什么也顾不得了就挣扎着从地上两下爬起,对着太医忧虑神色连连摆手,连声表示伤情并不严重。
如此一牵扯,嘴中铁锈味又重了些,防止自己晕倒在这不好处理,芊蔚随后又匆匆跟皇上请辞,趁着彼时皇上陛下平日里极为少见的反应迟钝之时,便勉强挺直腰背,以与平日里几乎无异的姿势匆匆走出重华宫,唯有仔细观察方能隐约可见发颤的步伐,将她此时所强忍于心的剧痛暴露无遗。
憋着一口气,强撑着走出众人视线的芊蔚走出不远就已耗尽力气,前后观望见周围无人后,轻轻将肩膀一侧抵在宫墙角阴影里,长歇一口气。费劲咽下口中几欲呕出的鲜血,一手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按捺下口中粗气,让粗重的鼻息随风隐没于暗夜的蝉鸣之中。
这伤虽不致命,但也绝对不好受,但她又怎么敢让太医给她诊治?
开玩笑,若是如此这还得了,她女儿家的身份岂不是要当场曝光?倒是就算将她舍命救了太子殿下这恩一并算上,也料不准日常生气的皇帝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置她,她怎么敢冒这个险?
左不过是自己医治,好在她自己就精通医术,这事儿倒也好办。
唐倬云怔怔的站起身,目光凝凝地看着浑身浴血的芊蔚在他身前故作轻松地说说笑笑,这个人明明不是他的她,但那眉眼,那双唇,每一个轻笑的眼神都让他明知不可却又不慎迷醉其中。
他是不是真的疯魔了?他竟然看见坠崖多年的韶九,如今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朝着他笑?
彼时的唐倬云心乱如麻,耳朵里几乎听不进任何话。月夜之下,他深邃的目光透过黑彻的云气,静静地看着身侧她,每一个眼神都是那样用力,仿佛是想要将眼前人的模样刻进骨头,深入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唐倬云才在太监的提醒下猛然醒转,惊觉芊蔚早已不在眼前,目光一转刚好看见芊蔚染黑的衣角在重华宫门一闪而过,那一瞬唐倬云心惊如雷,还未来的及细想,脚步就已先人一步匆匆迈出前往追寻,明黄色身影一闪,直指着重华宫的大门飞奔而去。
暗夜的凌冽的晚风卷携着落叶,死寂的皇宫里一时只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唐倬云的脸在急速的风中划得生疼,可他奔跑得那样用力,拼命地仿佛在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这一幕他是那样熟悉啊,当初追逐跳崖的韶九时他便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唐倬云大步追出重华宫,立在宫门大口喘息之间,侧身回望便远远看见芊蔚一身血色白衣的模糊背影,她步履沉沉行走在耀眼的月光之下,渐行渐远。那身影是如此熟悉,令唐倬云心生温暖亲切,却又如此影影绰绰,多了一分冷漠、疏远,在那一瞬间唐倬云心里突然就失去了追及的冲动。
他嘴边轻喘立在那,眼睁睁看着芊蔚纤长身影在月下渐行渐远,最后连带着影子也直直消失在宫墙的转角。
那一夜长风猎猎,鼓动起明黄长袍,掀起唐倬云的额发,他在凌冽的晚风中久久站立却不曾离去。幽深目光仍是直直的望向芊蔚走过的那个拐角许久不曾转动,在深夜无人的宫道上,唐倬云双双手掩面,那熊一样的宽阔厚实的脊背,在那一瞬猛烈地抽搐起来,随后便有晶莹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重重滴落在青石之上发出阵阵脆响。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他心爱的人多年前就已经离他而去,而他此刻还沉浸在刚才做的梦里。但只要一醒来,昨晚为她涂的胭脂已经掉落,而她的脸却仍然如刚刚绽放的桃花,翦水秋瞳,眼眸明丽,顾盼生辉。
他的韶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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