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记得我的好（2 / 2）

“我儿当年入仕，就答应了齐东来削弱稷下学府，近一年来更是如此，府内之人几乎都被他遣散出去，府中情景便如你现在所见，早就算作名存实亡了。”荀珲解释道，边说着边亲自泡了一壶茶，倒出两杯来，一杯递给杨佑安。

杨佑安握着茶盏，却没有饮下的意思，思量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前辈，您当真了解荀逸想要做什么？”

“谈不上了解。”荀珲道：“但那毕竟是我儿，猜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杨佑安这才饮了一口茶，那茶香浅淡。

荀珲将那杯盏拿走，又给杨佑安倒了一杯，许是泡的时间更久的缘故，这杯茶的香气更浓醇了一些。荀珲嗅了嗅那茶香，而后揉着腰向椅背上靠了靠，说道：“我这老身子骨，有再多憾，再多怨都已经无力化解了，更不知日后的北燕会是何等模样，再远的路，便要交给你们这些后生去走了。”

杨佑安却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好茶。”

荀珲呵呵一乐，眯眼瞧了瞧杨佑安，忍不住嘱咐道：“小子，你虽然已在营州立了足，但可不能就此停下来，树要成长，光扎了根立起来，还要懂得向四方生根。”

杨佑安温煦笑了，对荀珲道：“不愧是父子，你们两个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那天夜已渐深的时候，柳秦川还在客栈屋中叮叮咣咣鼓捣着杨佑安的两柄长剑。杨佑安有时还真是将柳大谷主当丫鬟用的，他今日去见荀珲的时候并未带着这两柄剑，甚至连带着一直捆在腕上的木剑机括都交给了柳秦川保管。

只是柳秦川向来不是那等老老实实的乖巧女子，独自在屋里待得无聊了，就开始研究这两柄剑，她也是着实不怕杨佑安罚她，对这两柄剑进行了一番石凿火烤，结果发现这剑还真算是稀世宝贝，如此折腾下来竟未被损伤一分一毫。

后来杨佑安进到屋子里来的时候，柳秦川正一手提着一柄剑想试试若他们两个互砍，谁会先断掉，一转头才瞧见杨佑安要笑不笑地站在屋门口。

“看我干嘛，你继续啊。”杨佑安说道。

柳秦川吞了下口水没敢搭话。

见柳秦川不说话，杨佑安又问道：“怎么着，玩够了？”

柳秦川撅着嘴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觉得两手一阵发麻，两柄长剑便挣脱她的手悬停去了杨佑安身边，后者右手一抬再一收，两柄剑就乖乖躺回剑鞘中去了。

刚才还耍得起劲儿的柳秦川此时背过身去心虚地甩了甩腕子，听杨佑安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又不得不缩了缩脖子，但那人在她身边停下后，只是塞给了她一个纸包，纸包里是香喷喷还热乎的牛肉饼。

柳秦川和长剑较了一下午的劲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便极其配合地叫了一声。

杨佑安权当没听见，说道：“虽说比不上你们逍遥谷的山珍海味，但还是将就着吃吧，这个时辰街上的铺子几乎都已关门，客栈的厨子也早睡下了，也就剩下街角一个小店还剩些热乎的牛肉饼没卖完。”

柳秦川许是发觉杨佑安现在心情不错，于是胆子大了几分，玩笑道：“难得你对我这么有人情味，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要我做？”

杨佑安望着半敞的窗子外的幽暗夜色，讥讽道：“柳大谷主，别这么自以为是行不行？”

柳秦川轻哼一声，送出个白眼。

杨佑安幽幽吐出一口气，语气沉缓道：“小丫鬟，稍微记着一点儿我的好。”

柳秦川眨了眨眼睛，没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看在手上牛肉饼的面子上，还是嗯了一声。

杨佑安转头瞧了她一眼，无奈而笑。

第二日晨，阳光还未漫过楼宇屋顶的时候，稷下学府的匾额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在主城外的那片荒地上，杨佑安挖了个浅坑，将它与荀珲那些发不出芽的花种子埋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