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2 / 2)
我稳住了身形,推开一旁的家丁,对众人笑道:“各位今晚都辛苦了,火势凶猛,我看这书房是保不住了!无妨无妨,就是一个书房而已,烧了便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半晌也没人挪步。侍卫老张终于忍不住怯怯地问了句:“御……御史大人,书房中的证据恐怕……”
我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摆手道:“放心好了,我早就将证据藏在了书架之下的暗格之中,就算这里被烧得渣也不剩,证据也照样安然无恙!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我打了个哈欠,吩咐婢女带公主去客房休息,又打发了众人离开,这才迈步朝卧房走去!
走了一阵,又悄悄地转了回来,找了个隐蔽之处暗中观察。
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蝉“已经准备好了,就只等着那“螳螂“来偷了!
也许是方才众人拼死救火的缘故,书房的火已经越来越小,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便完全灭了,只是一些未燃尽的木头还“嘶嘶”地冒着浓烟。
四周瞬间暗了下来,星光下,烧毁过半的书房犹如鬼魅一般立在那里,森然可怖。冷不丁吹来一阵风,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般光景,莫不是要闹鬼?
就在这时,眼前果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人步法轻盈,似蜻蜓点水一般,两三个起落,便落在了那面目全非的书房前。
我睁大眼睛,紧盯着那个人影,手中已握住了一把短剑!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朝身后望了望,吓得我屏住呼吸,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但就是这么一个回眸,竟让我浑身发冷,动弹不得。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苍白如纸的脸上挂着一双同样苍白的眼睛,眼白大得出奇,竟然没有眼珠子!更加丧心病狂的是,一张血红的嘴以一种极其夸张的角度上扬着,好像正在看着我笑?
我心里一阵发毛,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就在我忍不住要大叫一声的时候,那只“鬼”竟然一头钻进了残破的废墟之中!我这才恍然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厉鬼,只是个带了面具的贼!没想到,这么快,“螳螂”就已经上钩了!
我不敢大意,紧跟上去。那人一身玄衣,几乎被淹没在焦黑的木炭之中。“螳螂”一边小心翼翼地避过还未烧尽的猩红的木炭,一边四处张望。许是光线实在太暗,那人像是脚下绊住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那人咒骂一声,捡起地上的东西,本想扔得远远的,却在看到眼前之物时,瞬间大笑起来:“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哈……”那笑声阴冷无比,再配上他一副尊容,活脱脱一只如假包换的吸血鬼!
不过现在我更好奇的是他到底找到什么了?难道这书房之中,真有什么证据?我怎么不知道?
借着星光,我看向那人的手……等一下,那竟然是……清风道长送给卫之周的狼毫毛笔!那日卫之周叫我将它埋在道长坟前,我因一时走不开,便把它放在书房之中,没想到这支笔不但没被烧毁,竟然被他捡到了!
等等,眼前这只鬼不是来这里寻找我虚构出来的“证据”的吗?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他其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毛笔爱好者,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这只笔?
我点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喂,你可是来偷笔的?”我忍不住出言问道。
那人警惕地转身,看了我一眼,立时收了毛笔,道:“偷笔?”
“不错!”我道,“本来呢,一支毛笔而已,送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支笔是一位故人的遗物,实在不能转赠他人。所以……”
“所以如何?”那人转过脸来,一双苍白的眼睛对着我,着实吓人。
我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伸出手掌道:“所以,还请阁下完璧归赵!”
“哈哈哈哈……”那人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可笑可笑,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拱手相让?萧御史真是天真得可爱呢!”
证据?这支毛笔?怎么可能?这支毛笔怎么看都只是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毛笔啊!
难道……卫之周临死时怪异的眼神又浮上我的心头,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卫之周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为了找到这支笔,我可谓是煞费苦心,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没想到……”他说着将毛笔捏在手中。忽然拇指发力,毛笔应声而断,笔管断裂之处,露出一封精心卷裹的信笺来!那是……“这封信,本是我写给卫之周的。我好心让他与我合作,一起扳倒许洵。谁知道那小子竟如此不上道,公然拒绝了我?真是不识抬举!没办法,我只好拉他下水了!”
“你!真是无耻!”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我无耻?就算我无耻,你又能奈我何?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若是证据已毁,明日朝堂之上,你又该如何躲过这欺君之罪?”
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来,一吹点着了,顺手便将信笺点燃了。我慌忙伸手去抢,他却将手一扬,信笺瞬间便化为灰烬……
燃烧过后的灰烬随风飘散,渐渐了无踪迹,就像那张信笺本就从未出现过一般。但我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萧玥啊萧玥,你怎么这么笨?清风道长和卫大人早就已经把证据交到你的手上,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知道?如今,你又拿什么去救师兄?怎么对得起清风道长和卫大人以死保护的证据?
想道这里,我脚下一软,跌坐在地。胸中郁结难平,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人冷笑一声道:“萧大人这便受不了了?这身子还真是柔弱非常,我见尤怜呢!”
他说着伸过来一只手,想要捏住我的下巴,被我一把推开:“别碰我!”
那人被我推倒在地,起身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不识抬举的贱人!”
我只觉自己半边脸已经麻木,喉间一股腥甜之气,脑中更是嗡嗡作响。
“既是如此,那我便留你不得了!”他已抽出了剑,挽出几个凌厉的剑花,扑向我的要害。
我本能地想要拔剑,却忽见前面剑光一闪,铿然一声,那人的剑已经落在地上。我的身前,正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是……魏如咺!
那人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道:“太子……”
魏如咺冷声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笑道:“早闻太子殿下与萧御史素来交厚。不成想夜半三更也是形影不离。坊间传闻太子殿下倾心萧御史,看来所言不虚了!哈哈哈……”
什么?太子殿下倾心于我?这坊间之人到底是有多无聊啊!我道:“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激我,我若是你,就马上束手就擒,免得多受痛苦!”
“哦,是吗?”那人轻笑道,“如此……我便只好先让你吃点苦头了!”他说着右手一挥,几枚银针便脱手而出,朝着我的眉间而来。
正想伸手去拂,魏如咺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筝”地几声,银针猝然落地,且尽皆碎裂。
“你既知阿玥是我倾心之人,又怎敢当着我的面对她出手?”魏如咺声音淡淡的,好似轻风吹水,而我却懵在当场。
倾心之人?
我?
什么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
……
就在我还在消化这句看似简单,却很难理解的话时,魏如咺又出声道:“倒是阁下,在朝中拉党结派,已是犯下不赦之罪。见志不从,便想出此等毒计,陷害忠良。瑟弟所为,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瑟弟?魏如瑟?眼前这个人,竟然是秦王殿下?
面具人微微一怔,忽然笑道:“太子殿下真会说笑!我……”
魏如咺似乎早料到他不会承认,冷冷道:“你也不必再装,这几日你的行踪我早就了如指掌!包括你这身衣服,这副面具怎么来的,我都一清二楚。”
“你!魏如咺,你竟然跟踪我?”
魏如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其实也算不上跟踪。不过你素日便喜欢与我斗上一斗,凡是与我交好的人,你总是要打压一番的。因此,我不免要对你对一分心眼儿。不过……这一次,就算我没派人跟踪你,也很难认不出你!”
那人不服,冷哼一声,道:“虚张声势!”
魏如咺的剑却骤然出手,一剑横出,那副极丑无比的面具立时从中而断,碎成两片。而面具下的一张脸,因惊慌失措而略显苍白。果然是秦王,魏如瑟!
“这么恶心的面具,长安城中,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人愿意戴在脸上?”魏如咺的声音本和他的剑一同发出,但话犹未落,他的剑已经稳稳落入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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