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忽然听到他这么问，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连忙道：“不好意思，没想到梁检还记得。现在案子能算结了么，万一还要上诉呢？”

“总不会了，我想这次大家都能满意的。你问吧。”

跟梁检讲的话也有十来句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柔和的语气。我感到一丝欣慰和放松，大胆地问道：“我是想问，检察院对舒文的意见，是出于什么考量？”

“他犯罪了，检察院起诉，不是应该的？”

“……？？？”是我高兴得太早了。我不该忘记梁检打官腔的本事。明知道我的问题不是这个意思。检察院建议有期一年，我辩无罪，竟然也不辩论，这水灌的我这个辩护人都要不好意思了。

梁检笑了笑：“检察院这里没法提不起诉，结果就看辩护人水平了。”

“……”这话没法接了，我只好转移话题：“梁检，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某个明星？”

梁检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如实回答：“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因为我们以前见过。我给你做过访谈。”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还是梁博士……？”说实话，那不是一段让人愿意回想的记忆，我选择性地遗忘了，现在再回想起来，也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了。还是翻了公诉书才想起来，这位梁检名叫梁新。

“嗯，所以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我对这类问题感到不耐烦，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敷衍，有点心累。

“舒文，他跟你经历有点像。”

“嗯。”是的，母亲都早逝。一方面来说，我比他幸运，另一方面来说，却又更不幸。后来我才明白，不幸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个标尺可以来衡量，只能说各有各的不幸。

沉默了片刻，我才接着前面的话问道：“所以现在他是你的研究对象？”

“没有。不过我想之后回学校了做未成年犯罪的研究，所以要了这个案子。”

说实话，我对梁检这里的措辞感到不舒服，对这种研究也有抵触，干脆提了去吃饭。我只庆幸案子还没结，没有要一起吃饭的尴尬。

吃了午饭后，我在餐厅里逗留了一会儿，直到快开庭了才回到法院。

听法官读判决书并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是听到“不构成犯罪”五个字的时候，确实兴奋起来了。由衷地感到高兴，即使我认为这是应当的，或者说，正因为我认为这是应当的。

法官读完判决书，宣布闭庭，舒文当庭释放，我走到他身边，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拍了拍他的背，对他说道：“结束了。你恢复自由了。”

“嗯。季律师，谢谢你，真的。”舒文说到，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谁能想到两个星期前，这个小屁孩还对我爱答不理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短短两个星期，就知道抱着我哭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也忍不住要鼻子一酸。他和我实在是太像了。我帮助他、安慰他、开导他，甚至还教育他，好像也是在弥补曾经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法警来过来锁门，我才带着舒文离开。

本来到这里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理性上来说，我现在就应该直接离开。

我带着舒文回看守所拿了东西，又请他吃晚饭。他家里三个月没有人住，回去应该也住不了，我给他叫了家政服务，还订了酒店，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跟韩老师说一声，虽然闭庭的时候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案子终于结了，回家之后想了想，为这个案子奔波一礼拜，法援给的那点补贴全搭进去了不说，甚至还倒贴了点。

这么想着，我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眼工资卡的余额，实在是要脸红。虽然我现在还不愁吃穿，但也没想到，工作一年多，赚的钱竟然只有这么一点，这样下去迟早要坐吃山空的。

我决定要从现在开始要开源节流，不过从哪里开始节是个问题。

在思索了一番后，我放弃了。

还是努力开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