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环(2 / 2)
屋子里还有三双眼睛,她方才嘲笑过的,其他几位哥哥的三位伴读正围坐在书案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破门而入的小殿下,仿佛还没有明白自己方才究竟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不得了的话。
秦凰一瞬间呆成了木头人,没人告诉过她冯折竟然还有会客的爱好,她两手依旧做着推门的动作,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氛一下子尴尬得如同凝固,半晌,她才终于勉强的牵出一抹笑来,“你们……忙着呢?”
事实上,这客也真不是冯折自己想会的,冯大公子闲云野鹤做惯了,遇上他感兴趣的案子,虚头巴脑地插上一脚,气得同僚牙痒痒,若是他不感兴趣,即便有十尊大佛来请,他也懒得抬一抬眉毛,可偏生就有这三位不知好歹的迂腐公子造访,仿佛一心都把自己的建功立业放在了这件破事上,非要请他冯小相爷做做裁断,谈一谈自己的见地。
冯折也只得瞎扯八唠了些有的没的为官之道,没好意思告诉他们,烂柱子往里头撅三层那也是烂的,即便你们能把文章写得天花乱坠,让祖师爷爷动容,孔老先生赞叹,那也得等元徽帝这大好江山悉数拱手让人,党派全散,那才能有那么点儿建功立业的可能。
这下好了,买了一出冯家大公子胡说八道的治国论,还送一出十二殿下莽莽撞撞推出来的爱恨情仇,好家伙,不爽不错的。
伴读的小公子哥们面面相觑,心理素质尚且还算完备,知道在这等情况下不听不看不言才是保命要法,于是也尴尬地笑了笑,“十二殿下安,安好。”
“安好安好,你们也安好,”秦凰笑得脸僵,小心翼翼地把迈进了殿内的一只脚缓缓收了回去,“既然你们在忙,那……那我晚点再来,你们忙,就当没见过我。”
五皇子那位家从御史台的伴读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若是殿下有事要寻冯公子,咱们就先回避,先回避,实在是不碍事儿的。”
秦凰冲他们笑了笑,正准备再扯出一些解救自己,也解救他们的废话时,冯折终于没正形地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哪只耳环?是殿下哪一回来的时候弄丢的?”
一抹促狭的红晕飞速攀上秦凰的脸颊,她瞪圆了眼睛,半威胁地放低了点声音,“我来过几回啊?”
“小殿下连来过几回这样的事都不记得,却要在下记得你每日戴的是哪只耳环呀?”冯折看起来还有些无辜,像是活生生的被这位殿下冤枉了似的,“你都不记得,那我就更不记得了。”
一旁听戏的三位公子哥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好告诉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好冤枉。
秦凰气得牙痒痒,恨唐乔吟那个蠢货同样作为伴读,一点也不知道跟着人家一起来讲究学问,不然这会儿这人至少可以跳起来替自己揍冯折一顿,恨归恨,外人面前公主的气度却是不得不有的,想着她微微拉上门,“啊!本宫突然觉得区区一只耳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还是过几日让绿萝随便找找就是了。”
可就在她要关上那扇木门的同时,冯折的声音又飘忽忽地传出来了,“若殿下丢的是那只红色碧玺的耳环,昨日我确实在床……”
“但是——本宫我突然又觉得自己的事情须得自己做,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找得好啊!”秦凰猛的一推门,堵住冯折还没有说出的半句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在一群伴读公子哥闹心的眼神之下,匆匆忙忙的掠过书架,窜到了前几日自己闯祸的卧榻边上。
不知是不是这厮有意让寒风替他逐客,冯折难得将窗柩拉了个大开,窗外远远的几株海棠花还没有含苞,红梅倒开得争奇斗艳,秦凰草草略过窗外一副好景致,折回了冯折的床榻上。
床头枕边,她那只红色碧玺的耳环正安然地躺在一块刺绣了竹叶的手帕,显然有人生怕碰坏了一分,爱护的很,细细包了起来,伴枕而眠。
秦凰不知为何心头一动,一愣,赶紧驱散那点小女子的心思,暗骂自己太容易受贿动容,没出息,人家用手帕替你包了个耳环,怎么就稀罕的不得了啦?
那一头,尴尬归尴尬,八卦却也十分八卦的几位公子哥早就已经不把心思放在原先大理寺卿提案之事上,余光往小殿下身上瞟了好几回,终于被冯折一本书砸回了现实,“姚兄方才说到,御史中丞曹大人家的公子公正廉明,可以担当此位。”
“哦,是,这个曹公子铁面无私,最要紧的是同八、九殿下的关系都极好,文能知天文地理,武能识骑马射箭!”贵公子这才干笑着回过神来,“若能推举这位曹公子,我倒觉得各位皇子都可与他为伍,不论是官场还是人情都体的得到,也不失为一桩妙计。”
冯折点了点头,甭管他们说什么,他都点头,这个说的对,那个也说的对,这个曹公子适合,那个李公子也挺好……反正这一切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做陪衬的,被拉上台面来充当个没用的裁判,可他裁断了有什么用?这天下姓秦,又不姓冯。
于是他敷衍着说,“是,姚兄这个主意思虑周全。”
可他话音未落,真正随这天下姓秦的那位小丫头,却在书架后头轻轻笑出了声。
冯折转过身去,“小殿下笑什么?”
那姑娘手里抓着她那只耳环,轻快地转了转,歪着脑袋,“我笑你们枉被人称作一句才子,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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