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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翩然有点懵，不知道她们现在在谈什么。

“阿姨的事，我来办，你别操心了。”

时涧墨对玉萃说着，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

玉翩然说：“那时大人你回去吧，公主殿下你也早点休息，我去找庄庄蒜，和她一起睡了。”

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不行！”

玉萃惊讶地看了看时涧墨，就向玉翩然解释：“肯定不能就这么放你走了啊，这是你来宫里的第一天，我可不想你日后想起这天，心里难过。”

她斩钉截铁地说：“今天的日子绝对不能成为你的阴影！”

然后她去瞧时涧墨，想知道她拒绝的理由。

时涧墨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只是听见玉翩然说的后半段话，莫名地不舒服。

正好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肖尚宫发来的，玉翩然，她让你今晚去她那歇息，华清宫的空房不计其数。”

玉萃拍手，“正好呀！我们去华清宫泛舟，放河灯吧！”

于是莫名其妙的，玉翩然就随她们去了华清宫，来了场夜游湖畔。

晚上下着雨，气温很凉，玉萃直接命人开车，从未央宫开到华清宫。

玉翩然身上披了条小毯子，在雨中跟着她们往前走，眼皮子渐渐往下沉。

模糊昏暗的视线里，不知是谁牵起她的手，低声说：“前面有水洼，别踩上了。”

她说：“不行，得快些，不然赶不上公主了，她精神真好啊。”

玉萃在前面笑着，走得飞快。

对方就说：“没关系，慢慢走，总是会赶上的——也不一定非要赶上啊。”

她点点头，听话地放慢步伐，果真走得很稳很踏实，每一处水洼，都在对方的指引下，完美地避开了。

直到走到湖边，上了画舫，温暖的灯光中，她才发现牵着自己的人是时涧墨。

“时大人……”她望着时涧墨，轻声说。

时涧墨笑着放开她的手。

“开船吧！”

玉萃吩咐着，让宫女们把准备好的琉璃河灯，给了玉翩然和时涧墨，“多放几个，我拿了好多来呢。”

时涧墨拉着玉翩然坐下来。

玉翩然的眼皮几乎完全垂下来。

她困得睁不开眼，像个提线木偶，时涧墨为她点灯，提着灯盏放进水中，看着五光十色的河灯像一颗颗落在湖上的星子，与她们渐行渐远。

玉翩然靠在了她的肩上。

“小黑。”

时涧墨听见她喃喃地唤自己，“怎么了？”

“我们……我们不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

玉翩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含糊。

时涧墨弯起眼睛，“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是给我点灯的人，你是……是我的引路人……”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时涧墨看了眼还在一盏接一盏放河灯的玉萃，看到在她的努力下，黯淡的湖面慢慢被点亮，粼粼的波光里闪动着斑斓的色彩。

“好好看啊。”

玉萃催促宫女们：“快，拍下来，我要发到网上去！”

陪读：“公主殿下，您一发，保准明天下院的议员联名指责你骄奢淫逸……”

“我知道了，算了！拍下来我自己看吧！”

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画舫上，发出咚咚的清脆声响。

时涧墨露出笑容，像在自言自语：“糊糊，你别怕，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可能总能帮到你，所以你一定要学着自己变得更坚强些，更理智些，遇到事情别那么莽撞，多和肖尚宫学一学为人处世，日久见人心，宫里的人不会一直针对你的。”

“现在皇后正不喜欢你，你最近不要多去未央宫，免得皇后加深你的误会，难受的时候，可以去观星台放放风，或者就在华清宫多走几圈，实在难受，和肖尚宫说，她会告诉我的，对了，别去仁寿宫和毓秀宫，也别去棠梨宫，这些地方去了对你都不好……”

雨点透过窗户，落在了她的脸上。

时涧墨扭头，这才发现玉翩然已经在她肩头睡着了。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把玉翩然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

画舫还没游到湖中心，就半途折了回去。

玉萃见玉翩然靠在时涧墨肩头睡着了，抿唇一笑。

她走过去，轻声说：“小墨，你一会回去就睡了吗？”

时涧墨扶住玉翩然的肩膀，摇头，“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呢？”

“我也是，离登基典礼就几天了，很多礼数我还没记牢，要回去再温一遍。”

玉萃的眼神很坚定，里面有憧憬，有期待，“我要成为玉氏的王。”

时涧墨最喜欢她这个样子，闻言欣慰地点点头，“快回去吧。”

“你也别忙太晚哦。”

玉萃在宫人的搀扶中下了船，冲她挥挥手，就快步走进车里。

时涧墨看着她离开，拿出手机，查看了几则消息，面不改色地放了回去。

周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潺潺雨声。

“时大人。”

过了会，有人叫时涧墨。

时涧墨抬头，看到肖尚宫身上披了件衣裳，头发也散落下来，正撑着把伞，笑吟吟地望着她，“是在船上再坐会儿，还是先把玉翩然送去歇息？我看她睡得很沉。”

“当然把她送进房间里，不然要着凉。”

肖尚宫会意，“那我去叫醒几个宫女过来吧，夜深了，还下着雨，我只让两个男宫人守夜，让他们把玉翩然扶进去，好像不太妥当……”

时涧墨犹豫了下，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抱她进去。”

肖尚宫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随即唇角弯起，“那我给你们撑伞。”

时涧墨捏了捏手指，把玉翩然抱起来，从画舫里走出来。

肖尚宫手里提着光线柔和的宫灯，领着时涧墨在黑魆魆的华清宫里向前走。

一路上，除了她们的脚步声，就只有雨水伴着风声在宫中流窜，发出呜呜的呼声，像妖怪在低低魅叫着。

肖尚宫走到一处停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时大人请进。”

时涧墨抱着玉翩然走进去，把玉翩然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房间很大，古香古色的布置，一盏台灯在茶几上亮着，能照到的范围很有限。

时涧墨坐到床边，“有热毛巾吗？”

“这个点没了……我把热水瓶拿过来吧。”

肖尚宫往外走，不一会把热水瓶和干净的毛巾拿过来。

她也不进去，就在门外站着。

时涧墨解开玉翩然的上衣的带子，脱去她的衣服，放到一边。

她又褪.去她的裙子，才发现玉翩然裙子底下只穿了条打底.裤，光冷冷的腿细长笔直地露在了外面。

时涧墨摇头，给她盖好被子，枕好枕头。

她起身，热水倒进盆里，很快把毛巾浸得温暖松软。

她拧干毛巾，给玉翩然擦了脸蛋和脖子，取下她头上的步摇，让她的长发彻底散开来。

玉翩然继续安安静静地睡着。

时涧墨不由得看了她一会，突然起了玩心，伸手戳她的脸蛋。

玉翩然一开始没反应，戳得多了，她眉心微微蹙起，抬手把时涧墨的手打掉了。

她戳。

她打。

她又戳。

她继续打。

这样来回几次，睡梦中的玉翩然也烦了，转身，挺翘的臀.部对着时涧墨，不想受一点打扰的样子。

时涧墨收了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再次检查了遍被子是否百分百地盖住了玉翩然的身体，确认无误后，才终于站起来，关了台灯，往门口走去。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肖尚宫轻手轻脚掩住了门。

时涧墨站在门口，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的眼睛亮亮的，几缕沾湿的发丝飘到额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要是少了些认真，就多了些恣意和妩媚。

她说：“玉翩然，只要动她，她就一定要反击回来——睚眦必报的样子，就像个小刺猬。”

感觉到肖尚宫不同寻常的目光，她转头，“怎么了？”

肖尚宫笑了笑说：“这是你头一次照顾别人吧，往往，都是别人照顾你。”

时涧墨一怔，“是么？”

她换了个话题，“以后在宫里，你多指点指点她，不要亲自去帮她，指点她就好，不是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如果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肖尚宫点点头。

“辛苦了。”

时涧墨向她道谢，就要走时，听肖尚宫问：“时大人，都快一点了，我看你也不准备回去休息，是不是还要继续调查一些事情？”

时涧墨感觉到她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肖尚宫向她施礼，“我只是觉得，‘真相’有时候像一根线，会把想象不到的人都联系到一起……有时候，不是因为我们喜欢假象，而是真的，更让人难以面对吧。”

她说完，笑着转身走了。

时涧墨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华清宫后面是掖庭，掖庭后面是观星台。

常常有谈恋爱的宫人们在晚上去观星台坐着，说悄悄话。

时涧墨撑起一把伞，慢慢走在幽静无人的路上。

差不多走到观星台的时候，她抬眼望向天空，往观星台的东边走去。

越走，路越偏，硬邦邦的水泥路变成了松软的泥土，杂草渐生。

四周极静，幽幽冷冷的，让时涧墨后背也起了层凉意。

她走到头的时候，才看见围墙边上出现了扇低矮破旧的木门。

她打开门。

凌晨一点半，门外竟站了两个人。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易春觑她。

颜新则接过时涧墨手里的伞，“大人，我们走吧。”

时涧墨颔首，关上身后的门。

她现在已经身处玉氏皇宫外面。

眼前是两座七层的双子高楼。

“想不到吧？”

易春见她抬头看着这两栋高楼，笑道：“二十年前，议会觉得冷宫有违人权，勒令拆除，皇后娘娘恨死了我，故意建了这两座楼，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随便我是死是活，还差人在里面装鬼吓我，没想到我还是活了下来，真是让她好失望吧！”

时涧墨有些奇怪，“易夫人，娘娘为什么要给你建这样的楼呢？”

易春淡淡地说：“因为她知道我害怕这样的楼，故意建两座，是为了让我的恐惧加倍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也想不到二十年后，我这里居然可以成为医学场所。”

易春伸出手，“请吧，我带你们去顶楼看看。”

时涧墨和颜新随易春进了楼。

即使在这样冷的夜里，时涧墨注意到易春依然光着双脚，好像不怕冷一样。

整个楼里寂静到可怕，稍微有点动静，就会传来幽长空荡的回声。

时涧墨走进电梯，下意识搂住胳膊，想象不出易春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

“叮”地一声，门开了。

电梯到了顶楼。

时涧墨走出去，看颜新取出钥匙打开了扇门，“大人，里面的东西，我和易夫人基本上都搬出来了。”

时涧墨从外向里看去，这间屋子很大，里面已经搬空了。

她闭上眼想了想，又从楼上向宫廷里看去，十三座宫殿早已融在了夜色中，只有华清宫湖面上的河灯还明晰地亮着，给人莫名的安心感。

“明天开始，仪器就往这里搬吧，凌晨三点到五点这个时段，尽量放轻动作，别让人警觉。”她吩咐颜新。

颜新点头：“是，大人。”

时涧墨看向易春，“易夫人，这段时间，就要打扰你了。”

“没关系，我巴不得人都往这里来呢。”

易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狭长的眼睛满足地眯起来，“这么多年了，我的‘宫’里也要热闹起来了！”

颜新面露不忍。

时涧墨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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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翩然从梦中惊醒，翻身跳下了床。

她手忙脚乱地四处乱摸，看到屋子中间的茶几上躺着她的手机，立即拿起来。

一看时间，凌晨五点。

她松了口气，记起昨天临睡前似乎是和时涧墨在一起，当时她本来要在未央宫里歇下的……不对，后来公主极力要求泛舟游玩，她们就回了华清宫，在画舫上坐下来……

后面的事她不记得了。

玉翩然穿好衣服，推开门，发现这里确实是华清宫。

肯定是肖尚宫给她安排的住处。

清晨的华清宫，雨停了，由外而内的空气清新扑鼻，安安静静，好像连鸟儿都在睡觉，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醒来似的。

她心里怀着感激，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