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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即跑到远处，对另一个宫的宫人如法炮制，他们也默许了她在身后捡叶子的行为。

这四五十个人，就围着华清宫，以逆时针的方向，绕了整整一圈。

华清宫很大，但就算它再大，绕着走也是能走完的。

一个半小时后，华清宫周围，再没有一片落叶幸存。

“去御花园看看吧！”

玉翩然听见宫人说。

宫人们便换了新的目的地，蜂拥着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糊糊！”

庄庄蒜拎着红桶，兴奋地和她会和，“华清宫没有叶子啦，现在才下午四点！我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玉翩然笑着点头，“对啊，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向宫女姐姐汇报工作吧。”

吩咐她们做这件事的宫女，完全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快完成工作。

而且看她们十分轻松的样子，她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呢，我不信，我要去检查！”

她对另一个宫女说：“把扫地车开出来……”

还没说完，她就捂住了嘴。

“原来如此贫穷的华清宫，也是有扫地车的啊！”庄庄蒜反应很快地说。

宫女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宫女姐姐，其实您不用去检查的，因为从今天开始，直到之后的很多很多天，华清宫都不会有一片落叶的。”

玉翩然说：“两位公主殿下，好像都有想把宫里的树叶做成书签，作为皇宫周边发售的打算，所以她们每天都会派人来这里捡落叶，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她们不要的收进捅里，这样下来，我们每天只需要工作两三个小时就行了。”

宫女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有些顺不过来。

怎么这样的好事都让她们碰上了！

“虽然工作轻松了很多，但是我们俩都知道，刚进宫的宫女，总是要辛苦些，是不应该做这么轻松的活儿的。”

玉翩然诚恳地对她说：“宫女姐姐，我们主动申请换下这份工作，去做些更累更苦的活儿，蒜蒜，你愿意吗？”

“当然！”

庄庄蒜猛地点头，“宫女姐姐，让我们做点我们该做的活儿吧，您对我们太好了！”

宫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说她们是讽刺吧，她们如此真诚；说她们是真心实意，又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宫女姐姐，我们说的都是真话。”

玉翩然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昨天晚上还有些不服气，但我想通了，站在皇后娘娘的立场，我确实做了件错事，我意识到自己错了，但为时已晚，大家现在都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可我真的想在宫里继续做下去，语言总是不如行动有力，所以，多让我做些事吧，我真的会很感激你的。”

宫女的表情有些犹豫。

“这样吧，我还是要派人去检查你们的工作完成情况，但你们既然完成了工作，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以去休息了。至于你们的工作安排……我再好好想想，晚上会在微信群通知你们。”

尽管还是冷冰冰的语气，但敌对的意味，比早上的时候少了许多。

“谢谢宫女姐姐！”

两个人低下头说。

.

傍晚六点。

玉翩然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又换了身宫服，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前庭时，她望见未央宫门前的仪仗，往旁边挪了几步，能从某个角度，看见前庭里正在说话的宋嬷嬷和刘嬷嬷。

是皇后来了？

这么想着，她没再往前走，而是走到一边，背手靠着树，静静地在那儿站着，等皇后出来，再和玉萃说话。

玉萃是在复习礼仪的时候，听说皇后来了。

她一听，立即飞奔至寝宫，整个人陷进床里不说话，任其他宫人如何劝说，就是一动不动。

这样过了一会，她听见外面传来“皇后娘娘驾到”的声音。

门打开了。

她听见皇后惯常温和轻柔的嗓音，“你们都退下吧，我想和公主单独说说话。”

玉萃连忙把自己的脸也迈进了床单里。

皇后走进来，看到玉萃把自己摆成背朝她的“大”字，忍俊不禁，“玉萃。”

玉萃不理她。

皇后走到她身旁，坐下来，“玉萃？”

玉萃还是不说话。

皇后叹了口气，“马上都要成为女皇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我才十六岁，我凭什么不能幼稚啊？”

玉萃忍不住转头对她说了句话。

意识到自己破功了，她又连忙转回去，继续盯着床单不说话。

皇后笑起来。

皇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玉萃绸缎般的长发，“全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我的女儿当上女皇，更让我开心的了。”

玉萃再一次慢慢地把头转过来，“如果你真这么想，这段时间为什么天天陪着那个女的？为什么这么偏心啊？”

皇后轻轻地说：“玉萃，我不是偏心，我是愧疚，我对她，怀着深深的愧疚，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毕竟她失踪了十六年嘛……”

玉萃趴在床上，讷讷地说。

皇后勾起唇，笑容有些苦涩，“所以我才说你不明白啊。”

“不对，你还是偏爱她。”

玉萃想到什么，气鼓鼓地说：“你为了她，又要去天启寺祈福了，我出生的时候你都没给我这待遇！我要当女皇了，我看你也不愿意去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

皇后也不动怒，继续抚摸她的长发，“我生你的时候，你父皇的忌年还没过去呢，我不想在那样的日子里，去天启寺。”

她眼里划过浓浓的哀伤，“你以为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你身上是好事吗？有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出生，平平安安地长大，即使没有掌声和鲜花，却也是幸福的。”

玉萃以为皇后是想到了姐姐的事，就没和她顶嘴。

“上次她午餐会上发生的事情，你真的生我气了吗？”玉萃拿眼睛觑她。

“也不是生气，就是震惊，就是……想不到，想不到我的女儿这么有主见，但也想不到她这么沉不住气。”皇后淡淡地说。

“那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皇后微微蹙眉，“不要谈论这个话题，我也不想给出答案。”

玉萃“哼”了一声。

她突然坐起来，直直地望着皇后。

意外的举动让皇后扬起眉毛，“怎么了？”

“你真的讨厌玉翩然吗，讨厌到让全宫廷的人都孤立她，排挤她？”玉萃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皇后哑然。

这个问题让皇后想了很久。

皇后说：“我不是讨厌她，我是……”

玉萃凑她凑得更近了些。

面对女儿急切的目光，皇后轻声说：“我只是在看到她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算什么答案？”玉萃失望地叫，双脚在床上弹起来，“你从小教导我，不要以貌取人，你现在说的话，和那些坏蛋说‘我欺负你就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有什么区别啊？”

“对。”皇后目光微滞，喃喃地道：“我确实是看她不顺眼……”

“母后！”

玉萃双手一下子就抓住了皇后保养极好的手背，“母后，可我喜欢她啊，我看她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她！拜托，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别对她那么不好，我发誓，她从来没做过什么离间我们之间感情的事儿，她很好，她真的挺好的！”

“好，好，我知道了。”

皇后内心惊讶玉萃对玉翩然的感情，但她没说什么，很温柔地答应了女儿的话，“比起这个，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我想看看，你这两天的礼仪练习得怎么样……”

皇后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

她由宋嬷嬷搀扶着，走出未央宫，要上凤撵时，忽然停下来说：“等一等。”

顺着她的视线，所有人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个人影。

人影也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玉翩然走到离皇后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来。

她挠了挠发痒的胳膊，向她施礼，“……皇后娘娘。”

借着微弱的日光，皇后静静地瞧了她一会。

“把头抬起来。”皇后说。

玉翩然闻言，平静地抬起头与皇后对视。

就像四天前的那样。

那一次，她内心惶恐，不安，又饱含愤怒和委屈。

有了昨天的事，她的心情更应该如此。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抬起头，和皇后的眸光撞在一起时，她心口某处强烈地震动起来。

泪珠，一滴滴从她眼里掉了出来。

“对不起……”

她立即低下头，快速擦干了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