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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涧墨很认真地想了想肖尚宫的话,说,没有问题。

玉翩然见时涧墨没有问题,她当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肖尚宫一锤定音。

计划通的颜新忍不住笑起来,“我去把车开过来,时大人,玉宫女,在此之前,你们先换套衣服再走吧。”

.

玉翩然的衣服从宫女服换成了私服。

她去御医院看庄庄蒜,见她醒了,才放心地拿着肖尚宫的腰牌走出皇宫。

颜新告诉她时涧墨等她的地点,她走了十分钟,看到时涧墨开着辆白色的敞篷车停在一颗水杉树旁。

下午三点,除了比中午多了丝清风,天气仍然酷热。

时涧墨衣服已经换了。

她少见地扎起头发,戴着墨镜,在低头用手机发消息,应该还是在处理刚刚的事。

玉翩然走过去敲车门。

时涧墨看到是她,放开手机,笑了,“进来。”

等玉翩然坐下后,她解释:“身上这种味道一时半会散不掉……从这儿去温泉酒店要三个小时,我不想把自己闷成一条咸鱼,只好开辆敞篷出来,吹点自然风,路上会热,能受得了吗?”

玉翩然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让我一直吹冷风我才会难受呢。”

时涧墨的唇,浅浅地弯了弯。

“系好安全带。”

“嗯。”

时涧墨干脆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她开得很快,半个小时就穿过玉城的市区,往郊区外驶去。

当视野愈发宽阔后,玉翩然幽幽地吐出口气,仿佛要在这片广阔的田野上吐出所有的浊气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按照科学规律,天上是不可能下‘血’的,肯定有人捣鬼。”

时涧墨“嗯”了一声,“这场在天启寺前下的雨,像是给宫里所有人打了个耳光。”

背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想让皇后好受,不想让整个宫廷好过?

“宫人把记者的相机摔了,相当于和媒体撕破脸,不出今晚,肯定会有小道消息传遍网络,说宫里下‘血’的事,随后,宫里的一些陈年旧事就会被媒体们翻出来,玉氏会再次处于风口浪尖下。”

她腾出手,按了按太阳穴,“舆论就像石子投湖,谁也不知道最外圈的那层涟漪会扩散到什么地方去。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无法预估。”

玉翩然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严重。

可能是自觉把天聊死了,时涧墨换了个话题,“所以,当公主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从此,宫里的人对周思妤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为什么?”

车爬上一条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玉翩然不解地问:“这和周小姐有什么关系?”

“宫中的人满心欢喜,盼望周思妤会带来一场吉雨,结果与他们的想象大相径庭,肯定觉得晦气,当然要把这件事归咎在她身上。”

“即使她是公主?”

时涧墨没说话。

“不对,事情摆明了是桩阴谋。”

玉翩然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字,“这只能说明他们迷信,沾了点血怎么了,洗干净就好了,我在家帮我妈杀鱼杀鸡的时候,也经常搞得满手是血,封建迷信要不得,科学知识得学好,这次,周小姐真是背大锅了。”

时涧墨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听她的话,唇不由得抿起,“嗯,你说的有道理。”

时涧墨喜欢听玉翩然说话,无论她说什么。

仿佛她身上有层结界,和她在一起时,自己可以短暂地抛开一切,晃荡在轻飘飘的半空中。

五点,天空依旧明亮。

随着她们所在的位置海拔升高,玉翩然觉得天色像是层层剥开的洋葱,愈来愈清澈干净。

温度也渐渐转凉。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们到了山顶。

在酒店服务生的指引下,她们穿过葱绿灌木掩映中的小径,走进酒店。

玉翩然没淋雨,所以她很快地冲了个澡,换上浴衣,走向酒店后方。

山上凉飕飕的。

玉翩然谢过服务生的好意,独自一人,踩着大理石砌成的台阶,慢慢走了会。

池水里冒着白色雾气。

她走向一眼角落里的温泉池水。

泉水里标着上下浮动的温度表,此时显示是58度。

玉翩然在旁边坐下,伸出脚探了探水温。

空气中弥漫着植被与硫磺融在一起的气味。

脱掉衣服,她整个人放心地浸在里面。

好舒服啊~

她只露出脑袋,靠着石壁,懒洋洋地瞧着天空。

过了很长时间,长到玉翩然快在温泉池里睡过去时,时涧墨才走过来。

夜空低似幕布。

霞光美如绮梦。

时涧墨看到玉翩然在池子里小鸡啄米。

她轻轻摇头,低头,解下系在腰间的长带。

雪白的浴衣,叠在了玉翩然脱掉的那一件上。

波动的水面唤醒了玉翩然昏沉的意志。

她抬起眼睑,看到一个刚出浴的美人。

大概是洗了很长时间,时涧墨的肌肤白得接近透明,与不染而红的嘴唇相得益彰。

她长长的,湿润的头发披在肩头。

深色的泳衣细细描绘出她的曲线,流畅,柔美,连线条也是油画一般的质地。

美人的眼睛冲她一弯,整个人慢慢沉进温热的水里,变成了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双臂向前推开水波,逐渐靠近她。

玉翩然打了个激灵,在水里挺直身.体,完全清醒过来。

“你是不是都要睡着了,脸都热红了。”

时涧墨见她的脸红扑扑的,说:“在温泉里睡着是很危险的。”

玉翩然没说话。

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确信自己的脸,只为眼前一人而红。

“泡了十几分钟,渴么?”

时涧墨叫来服务生,手撑在石壁上,征询她的意见:“想喝什么,日本清酒,红酒,香槟,还是这里的特产,李子酒?”

玉翩然凭直觉说:“李子酒呢?”

时涧墨看她的眼神满是赞许,“有眼光。”

她说:“上两壶李子酒。”

服务生应下离开。

在等候的时间里,时涧墨想到什么,拿起自己的浴衣,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和一只打火机。

玉翩然很惊讶:“你、你抽烟?”

时涧墨说:“从颜新那‘偷’来的,我没抽过,但看她私下抽完,心情会转好,今天就拿了一根过来。”

玉翩然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那你现在是不是不开心?”

“不,很开心,因为和你在一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时涧墨狡黠地冲玉翩然一笑,“反正偷也偷过来了,不如……”

说着,她燃了那根细细长长的香烟,吸了一口。

品了不到半秒,她露出很嫌弃的表情。

“我也想抽一口。”玉翩然好奇了。

时涧墨举起手,中指和无名指夹的长烟竖起来,“不行,小孩子不能乱抽。”

“我才不是小孩。”

玉翩然从她手里抢过香烟,含-住她吸-过的地方,也试着吸了口。

接着,她露出比时涧墨更一言难尽的表情。

玉翩然:“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喜欢抽烟啊?”

时涧墨:“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玉翩然:“小黑,你回去要好好教育下颜保镖,这玩意味道那么难闻,还伤身.体,让她早点戒了吧。”

时涧墨:“好,我会加大对她的监督力度。”

此时,服务生正好走过来,把盛有酒壶的托盘放下。

时涧墨一本正经地对她胡说八道:“我们刚刚解决了一位对人民身-体造成生命威胁的罪犯,请把尸.体处理干净。”

服务生:“罪犯?尸-体?什么尸-体?我没看到啊?”

时涧墨把手里的香烟递给她,“就是它,把它带走吧。”

“……”服务生一脸懵逼地捧着香烟走了。

时涧墨又开始说只有她自己觉得有趣的冷笑话了。

但这一次,玉翩然get到了笑点,还笑出了声。

时涧墨等她笑够了,从酒壶里倒了杯酒,端给她。

玉翩然小酌一口,轻轻地咂咂嘴,“好香。”

她在时涧墨微笑的目光中又品了几口,“有一点点酸,甜甜的,好喝。”

时涧墨很喜欢她的反应。

自己喜欢的事物与他人分享,当他人露出惊喜的表情时,感觉是很好的。

时涧墨仰头,空中悬起酒壶,任由清冽馥郁的液体被重力吸引,顺着她的喉咙进入身-体,浸入血液。

月,终于迈着蹒跚的步子,斜斜地挂在她们头上。

时涧墨握着酒壶细长的瓶颈,欣赏它在月下的色泽,“酒是这家店自己做的,用的是山尖的落雪制成,产量极少,一年只有两三百壶。”

她冲玉翩然笑:“喜欢吗?”

眼波流转间,她一颦一笑就生出一个故事。

玉翩然捧着酒杯,“喜欢。”

时涧墨很满意她的回答,“这酒后劲大,要慢慢喝。”

玉翩然很听话,她自斟自酌,小口小口地饮酒。

但过一会她就觉得不对,她说:“可你喝得很急啊。”

“酒鬼都这么喝,后劲越大,越要一口闷。”

“哦。”

玉翩然不知时涧墨是说实话还是在忽悠她。

酒壶空了一半,时涧墨的眼睛渐渐迷离。

她支着下巴,微微垂下眼帘,听玉翩然说话。

“你特别喜欢穿长裙。”

“对啊,长裙显得我身材修长。”

“嗯,你也好喜欢红色。”

“对啊,红色显得我肤白貌美。”

“……”

没话聊了。

玉翩然握着酒壶,缓缓将它浸入温泉里,想试试古人说的“温酒”是什么滋味。

她看起来像在孵小鸡,时涧墨没忍住笑了,顺便又喝了口酒,说:“其实,我是喜欢……”

“孵小鸡”的玉翩然抬起头懵懵地看着她。

时涧墨直视她的眼睛,“我喜欢一切光明的,温暖的,燃烧的,炽烈的东西,恰好,‘红’能代表它们。”

光明,温暖,燃烧,炽烈。

这和“丧”完全不搭边。

玉翩然怀疑,一个真正丧的人,会喜欢这样的词吗?

“原来是这样。”她说。

时涧墨晃了晃酒壶。

空了。

她不想叫服务生过来。

就把主意打到了漂在温泉表面的这一壶上。

“水还挺烫的,不知道这一会能不能让酒温一点。”

玉翩然正好把酒壶取出来,在杯子里倒了些。

她喝完放下酒杯,“还是凉的,果然,温泉水是不能温酒的吧……”

喝过的地方再次叠了层她的口红印记。

时涧墨的手还支着下巴。

她的目光,从酒壶转移到了酒杯。

最后,她盯着那片红色的唇印看,目光若有所思,手指不觉绕着耳廓,指尖轻旋。

在玉翩然再次倒酒时,她开口:“给我。”

玉翩然:“给你什么?”

时涧墨取走她刚斟的酒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看上去很柔软,很好亲的唇,贴上了玉翩然杯口的唇印。

“……”

玉翩然瞬间忘记她之前要问什么了。

她怔怔看着她。

小鹿,小鹿……

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跑了!

时涧墨喝完,还要倒酒,玉翩然从她手里夺走杯子,放进温泉水里。

时涧墨扣住她的手,阻止她,“洗杯子干什么?”

“……沾上我的口红印了,不好看,我把它洗干净。”

玉翩然轻咽口水说。

“不难看,唇印是红色的,红怎么会是难看的。”

时涧墨再次把杯子拿回来,“红色是很好看的。”

她把它放到旁边,突然之间也不喝酒了,反而抬起头,专注地盯着玉翩然。

过了会,她说:“你好像比刚刚更红了。”

“是吗?”

玉翩然有点慌,“可能是泡久了,还喝了点酒……”

“好看的。”

时涧墨笑,伸出手。

她的手指,戳上玉翩然泛红的锁-骨。

“这是好看的。”

向上。

抚-上她粉色的面颊。

继续笑,“这也是好看的。”

玉翩然一动不动,感觉心里的小鹿倏然间不见了。

但随即,出现了千军万马,在她心弦上飞驰,奔腾……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时涧墨修长的手指,看着她的指尖轻轻划到自己的嘴唇上。

“这里……”

时涧墨依旧笑着,神情迷人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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