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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填补了那份空白。
但那时她没意识到温知予的父母刚离婚。
没意识温知予听到她的话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时涧墨把书桌上厚厚的一沓纸往外推去。
哗啦啦……
白色纸张洋洋洒洒飘落在空中。
时涧墨靠着书架坐到地上,望向窗外。
深浓夜色间。没有一颗星星在其间闪耀。
十六岁时。
她捧着手里的书站在学校的走廊里。
她神情淡漠地对温知予说:“我根本不需要和你比,你没有与我宣战的必要。做其他的事难道不比这更有意义?”
温知予冷声道:“可只有这件事对我有意义。”
她摇摇头,离开了。
十八岁时。
学生们都散了。
她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听到低年级传来的上课铃,有些落寞。
桌上是一份她已经填写完整的考生志愿表。
温知予这时从外面走进来。
她看到桌上的表格,问她:“你填的什么?”
“关你什么事。”
她站起来要走,温知予跑过来径直抢过那份表格看完,接着毫不犹豫地撕碎它。
“温知予你干什么!”
她非常震惊,非常愤怒。
温知予看着她笑起来,瞳孔晃动着,仿佛是夕阳沉下与云朵摩擦出的火焰。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去当医生?”温知予说:“时涧墨你忘了吗,公主可是亲手被你弄丢的!”
她怔愣,继而沉默。
“做医生,你不配。做个虚伪的政客倒是很适合你!”
温知予说完转身跑出了教室。
走廊里的脚步声空空荡荡,渐行渐远。
她默默然捡起地上那些碎屑,扔进垃圾桶里。
她重新从讲台拿起一份志愿表,犹豫片刻,端而庄之地在第一志愿写下××医科大学的名字。
有一张纸落到时涧墨的头上。
时涧墨取下那张纸,看到上面写道:“二十岁时:无论我愿不愿意,我还是和她读了同一所大学——贵族大学不就那么一回事,排名第一,什么专业都有,什么专业也不精。”
二十岁时。
温知予带着那个英俊的男孩子走到她面前,骄傲得意地说:”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了。“
二十岁时。
父亲对她说:“别当医生,继承我的爵位。你生来就是要守护这座皇城的。”
她学着温知予平常讽刺她的语气说:“我把这座皇城的继承人弄丢了,你却说我生来是守护它的,父亲,你瞧瞧你说的话,多可笑啊。”
要不是韩承柔在旁边护着,她当是要受下父亲那一掌。
二十一岁以后。
答应父亲的要求后,她开始晚上出去开车闲逛。
常常去酒吧喝酒。
拜托,囡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转着方向盘,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心里绝望地想。
她将背着这份愧疚活一辈子。
一辈子好长,她再也不敢想以后的事。
寻找囡囡途中,她捡走了颜新。
后来捡走了周思妤。
再后来……她遇见了玉翩然。
玉翩然要和她分开,并让她醒过来。
时涧墨每每想到当时那个场景便心如刀绞。
天快亮了。
她觉得阳光刺眼,捂住了眼睛。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她可以真的找到囡囡,没想到她会和她在一起,也没想到有一天,那样绝情的话会从她的口里说出来……
等一等。
时涧墨放下按住眼睛的手。
玉翩然,囡囡,她的糊糊是这般无情的人吗?
那个曾对她说,会努力站在她的角度上想她所想,感她所感的人,在对她说出那些话之前,是否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感受她这些年经历的苦痛了呢?
尽管她自己受得伤最重。
如果这样去想,那天分开时玉翩然说的话,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有了全新的意义。
“你并不该为这件事负责。”——我真的不怪你,真的。
“你总是在逃避。”——至少从现在开始,做些你喜欢做,想做的事情,不要再被其他事情牵绊了。
“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如果我是让你成为想成为之人的最大羁绊,那就放开我吧。
“醒过来。”——我准许你,这次,你也原谅自己,抛开背上的重壳,彻彻底底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时涧墨扶着书架,慢慢站起来。
她的脚踩过那些纸张,步履不稳地向浴室的方向跑去。
.
早上在镇子上闲逛,中午去了县统计局。
小陈以为公主殿下终于可以消停了。
但是她没有。
晚上,玉翩然又出去了。
深夜,他们在寂静的昏暗的街道上走着。
右手边就是那条暗夜还折射天上光彩的河流。
小镇上的人家没什么特别的娱乐活动,早已关上门各回各家。
街上冷冷清清。
走着走着,小陈的心也静下来,根据公主这两天的行踪,慢慢琢磨出一个规律。
他小声说:“殿下。”
“嗯?”
“你为什么只逛这条河以南的人家,不去对面散步?”
“嗯……”玉翩然想了想说:“因为‘日在木下’。”
“日在木下?”
“对,‘日在木下’就是黄昏之时。”
玉翩然向远处指,“河流以南的人家能很清楚地看见远处那片枫树林,秋天的夕阳下,从这里往那看,会看到非常美的风景。”
小陈“哦”了声。
玉翩然转头看他一眼,“你这两天陪我绕着这里走来走去,是不是很烦?”
“没有,当然没有。”小陈忙说。
玉翩然此时开始向他解释:“其实我来这是想找一户人家。”
“今天我翻看统计局里的人口资料时,发现近三年来这个小镇的数据很稳定,整整齐齐有三百户人家住在这里,河流以南住了一百二十七户,以北住了一百七十三户。”
小陈不明白她记住这些数据的意思,便继续听下去。
玉翩然说:“近三年,有人搬走,有人住进来,但总体上来说,以南的人家有三十八户是空掉的房子,以北的有五十九户离开,这个数据三年来一直没变过。”
小陈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玉翩然问他:“按理说,走掉的人家,家里应该是暗下去的吧?”
小陈点点头,“肯定啊,不然一直开灯,电费谁付?”
玉翩然笑起来。
她说:“对呀,这才符合常理。但我这几天一直逛这个小镇,数来数去,河流以北确实是五十九户暗着,但河流以南,却只有三十七户暗着——也就是说,这三年来,甚至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年代,有一户早就没人住了,灯却一直亮着。”
原来这几天,公主殿下一直在数数啊!
小陈听完玉翩然的话,后背发毛,“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开灯啊?感觉像鬼故事一样……”
玉翩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恐怖,反而从中提前嗅出了悲伤的气息。
她说:“我要找的就是这户人家。”
“怎么找出这家?”说完小陈就拍了下脑袋,“哎呦,这不简单,让大家都关上灯,那亮着的那户不就找出来了?”
玉翩然笑着点头,“你说的方法不错。”
她眼眸暗下来,“但我有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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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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