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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翩然想起自己从前在娱乐圈当龙套，有上顿没下顿，几个月可能没工钱，收到剧组开的工资也只够给家里买台电脑的情景。

那时父母嘴上不说，担心都吞进肚子里，这些她都一清二楚。

现在，那些事仿佛已经过去很远。

玉翩然和两人拥抱了一下，走出家门。

门口有五个警卫守着，见玉翩然出来要行礼。

“不用。”玉翩然摆手，她看到其中一个是小陈同事，乾清宫里唯二的警卫之一，叫他过来，问道：“宫里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吗？”

“没有。”警卫回答：“小陈跟我们几个说了，来保护殿下的事不能声张，我们是悄悄过来的。”

玉翩然点点头，“挺好。”

求生欲很强，都能揣摩她的心思了。

“殿下现在回宫吗？”

“是要回去了。”玉翩然对他说：“你和另一个警卫陪我回去，其他三个暂时留在这里待命。”

“是，殿下。”

玉翩然坐上车，怀里抱着包裹，回头看了眼家的方向。

车载着她很快离开。

.

在车快要开进宫里时，玉翩然忽地说：“等一下，停车。”

警卫依言停下，看着后视镜道：“殿下，怎么了？”

“有点事，你们等我一会。”

玉翩然打开车门，走到旁边一颗树下，给玉萃打电话：“玉萃，嗯，我回来了。”

“你别激动，先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在玉萃冷静下来后，玉翩然先问了皇后的情况。

“那天你和母后通完话后，母后愿意吃饭了，但情况还是不好……”玉萃说这些难掩伤心，吐出的字语轻轻颤颤，“姐，我真的想象不到，如果母后就这样去世了，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敢想……”

她低低呜咽着。

“玉萃，你别哭。”

“姐，我和你不一样，你没了母后，还有阿姨呢，阿姨也是你的妈妈，但母后……我只有这一个妈妈啊，没了她，我，我……”

玉翩然心里叹了口气。

等玉萃哭了会，渐渐止住哭声，她问：“好受些了没？”

“好多了。”玉萃自我反省：“我真没出息，自从宫里接二连三出事以后，我好像只会哭了。”

玉翩然笑了，“傻孩子，会哭的孩子才惹人疼，我可喜欢你这个小哭包了。”

她说着转了话题，“易夫人现在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她心里快活着呢。”说到这个，玉萃火气就上来了：“她，她以前就想着气母后，现在母后气不动了，她又开始气我，我难受伤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非要说些有的没的，要么让我气，要么让我笑，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哭！反正皇祖母的目的是达到了，她和皇祖母一样盼着母后死，每天就是在病房里化妆，一遍又一遍地，神经病，她就是个神经病！”

玉翩然轻声问：“那她现在在哪？”

那边有几秒没声，估计是玉萃在看易春的去向。

过了会，玉萃说：“她在母后病床边呢，现在没抹口红，在那削苹果，一边削一边笑……我真是要气死。”

“你能把她叫出来吗，就说我有事要同她讲。”

“啊？”

玉萃想不出玉翩然和坏阿姨之间有什么话好说。

但她乖乖照做，“你等一下啊。”

玉翩然耐心等待。

她靠在树边，抬头望向天边。

深蓝色夜空辽阔深远，高高挂在她的头上。

乌青色的云变幻形态，有时如龙奔腾，有时如马飞驰。

玉翩然看得很是入神。

风打来的招呼已经充满冷意，她却在这时想起找玉萃那天，天好热，蚊虫很多，在未央宫前，她与皇后对视，皇后离开后派人送给她一瓶花露水的事情。

那时她的感激是真的。

如果一切都停留在那天。

也许事情还有回转的可能。

只是……

生活没有如果这件事。

“是我，易春。”易春的声音传过来，打断她的沉思。

易春笑呵呵的，声音明亮又明媚，“玉宫女，你找我有事？”

远远地，玉翩然好像听见玉萃气急败坏的纠正她：“什么玉宫女，她是我姐姐，是长公主殿下，你怎么老是这样啊！”

然后玉萃似乎就让人拉走了。

声音渐行渐远。

玉翩然静默片刻，说：“易夫人，或者，我应该叫你颐夫人，又或者，你不喜欢听别人叫你夫人，你想我叫你什么？”

“随便你，名字头衔都是个代号而已，无所谓。”易春轻笑了声，“我都已经改名了，也没有必要叫从前的名字。”

她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已预见玉翩然会得知过去的事情。

玉翩然想了想，觉得还是叫她易夫人好了，毕竟已经叫习惯了。

“我现在回来了。”她说：“易夫人，你那里有录像机吗？我有很重要的录像带需要录像机播放，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我想知道双子大楼里有没有。”

易春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大楼里有？”

“我也不知道。”玉翩然诚实以对：“我只是在回宫前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觉得你可能有这个东西，就停下来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易春听得咯咯直笑。

她总是这样笑。

无忧无虑，即使快要掉下悬崖，手边只能抓着一团草，也能忘却一切的那种笑。

“去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易春笑完之后说。

“你不告诉我录像机具体在什么地方吗？”玉翩然急急地说，生怕这位率性之人随时会挂断电话，“要是我不小心翻到其他什么东西……”

“我这个主人都不怕，你怕什么？”易春语气颇为无奈，“你果然是她的女儿，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谨慎提防，总是需要别人的许可才敢推门进去，但其实在你推门之前，他们往往已经允许你进入他的心里了。”

玉翩然轻皱了下眉，没有反驳。

易春又笑起来，“好吧，既然你这么需要我的许可，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你答上来了，我就允许你在我那里随意走动，你可以看任何东西，了解所有关于过去的事情。”

“但这件事里不只有夫人你，还有皇后……”

“管她呢。”易夫人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我要告诉你，是我的事，她同不同意，是她的事，你听我的就好。现在，我要考考你了，你已经去过那个水乡，想必是找到了我们住的地方，那我问你……”

玉翩然屏住呼吸，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听她说话。

她以为依照易春的性子，她会问些刁钻的问题，但易春问的却是：“你猜，这几十年来，是我听她的，还是她听我的？”

玉翩然一愣。

这个问题听上去好像很简单。

细细琢磨，却果然符合易春的性子。

真是个刁钻的问题。

真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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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