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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大柱和苗金第一次进宫,玉翩然同他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后来为了晚宴的事不得不先离开。
她走之前问他们想住哪。
玉大柱说:“哪里都可以!宫里这么漂亮,哪一处都比我们家好呀!”
苗金倒是忸怩起来,“嗯……我没进宫以前,一直听说华清宫是宫里最漂亮的地方,糊糊,我能在那儿住吗?”
“当然可以啦,妈,你在客气什么啊!”
玉翩然让他们不要这么拘束,“爸妈,等你们以后常常过来住,就会知道,宫里也不过就是个‘地方’,和家里比起来,真没家里舒服。想去华清宫住,我让蒜蒜先带你们去看看吧。”
说起来,华清宫有位肖尚宫,她以前还承蒙她的照顾,学到不少东西。
嘉兰出宫时,她听说肖尚宫没去送这个侄女,反而托人给她稍了句话,为了从前的事道歉。
她早关上前尘往事的门,因此没再回应她。
“叔叔阿姨,跟我走吧。”庄庄蒜领着两人往华清宫的方向去。
玉翩然望着他们离开,与此同时,接到时涧墨的电话。
这人终于想起她了。
指尖捏着屏幕边缘,玉翩然过了几秒,才接起电话。
她倒要听听这个一天不见人影,连她登基时都没出现的“负心汉”怎么解释自己失踪的事。
不对,不是负心汉,该叫负心女郎才是。
“喂。”
那边说话了。
“……”
玉翩然不吭气。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女郎如水的嗓音里就含了淡淡的笑,“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晚,我们乘九点的航班走。”
“……”
“时间紧迫,今天你忙了一天,在飞机上多休息一会。”
“……”
“陛下?”
“陛下?”
对方把这两个字咬得极软,语气明明如信徒般虔诚,但微扬的尾音,轻柔的语调,让人觉得她仿佛拿着逗猫棒,正在逗一只闹别扭的小猫玩。
玉翩然:“。”
傲娇计划大失败。
她轻咳一声,“你倒是还记得我。”
“陛下是怪我没亲临现场,亲眼见证你的登基过程吗?”
“……不是。”
是她不让时涧墨出现的,她能想象到,当时涧墨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会引起什么样的震动。
——她的宝儿,她要藏好了,偷偷地掩在自己身后,暂时是不能让人发现的。
只是不让时涧墨出现,全程独身一人的玉翩然又总是想她。
玉翩然:谈恋爱好难。
电话那头的人早已弯起眼睛。
“陛下出现在直播里的每一秒,我都认认真真看过,一帧帧地都存进我的心里,我不会错过有关你人生中任何重要的时刻。”
“现在,我要回来接你走了。”
玉翩然的别扭早因她这几句话抛之脑后,心上开始打鼓,“你要怎么接我走?”
今天是她登基的日子,记者都留在宫门口蹲守,还希望能再拍个大新闻出来。
“当然是从宫中正门进来。”时涧墨轻哂,语气认真,“正大光明,天经地义。”
玉翩然顶顶喜欢她说的这八个字。
鼓点还在心中急促敲击着,她莞尔:“我等你。”
.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时涧墨跟玉翩然说会接她走,她知道。
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
晚宴临近结束,她一晚上在与老油条贵族们迂回扯皮,好容易长舒口气,还没走出乾清宫,忽然听见外面铺天盖地的尖叫声,手按下快门发出的咔咔作响隔着老远钻进她的耳里。
玉翩然怔住。
她看了眼身旁的庄庄蒜,没等说什么,紧闭的宫门忽然开了,万千晃眼闪光里走进来一个人,身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头顶的贝雷绒帽一丝不苟将她的长发拘进内里。
将优雅融进骨里的女人,此时此刻像英伦学院里走出来的女士,在尖叫和灯光中,不疾不徐走到玉翩然面前。
记者疯了一样想闯过警卫们的铁壁铜墙,去拍神秘女子的正脸,奈何警卫叔叔们的手像被水泥筑过,记者左右拉扯胡搅蛮缠,依然往前过不去一步。
风衣女子伸出手。
玉翩然抬眼,看她纤瘦的脖颈如天鹅般修长,在黑夜白皙泛光。
“陛下,我接你来了。”
女子含笑,在前后光影的交界处,握住她的手,牢牢裹进手心。
她点头,很顺从地由她牵着,往宫外走去。
那一路人声嘈杂,像平日声音放大百倍的菜场,人工制造的闪影将夜晚亮成白日,她们却走得很稳,心境仿佛回到刚遇上彼此不久时,她的戏杀青,教训完一个导演后,和她一起,漫步在乡间小路的道上。
她们的身份变了,关系变了,那时那景,经过一株株树时的感觉却丝毫没变。
她坐进车,在她的怀抱里,刚闭上眼就睡了过去。一路上的印象很轻很浅,似乎坐了很久的车,又上了私人飞机,她也许坐着睡过,也许还曾躺在床上休息了会,但自始至终,她都依偎在她的怀抱里,睡得安稳。
到后来她醒来,四周寂静,好像是黎明时分,她睁开眼睛,看到时涧墨轻抚她的发顶,正看向远处。
四周有淡淡的馨香气味萦绕在她们身侧。
光落在爱人的身上,脸上,眼睛里,时涧墨的神情平和得不可思议。
“醒了。”
时涧墨看她张开的双眼,低头微笑,揉了揉她蓬松的长发。
她的头发已经散落开来,懒懒地披在身侧。
玉翩然很想继续赖在她怀里,但耐不住好奇,还是依依不舍地起身,往周围看。
她躺的地方好软,像窝在一团甜甜的上。
“我们是在床上……”
疑问声戛然而止。
玉翩然整个人都不由得站起身,仰头,环视一切。
她在一座城堡里。
她刚刚躺在地上,巨大的地毯铺满地面。
城堡内部漆缀深蓝,像星河坠落,地海浮沉,木雕饰品与大理石雕塑严谨有序铺列其中,她置身梦幻与简约之中,前半夜还沉浸在古香古色的宫廷里,黎明之前已经来到中世纪复兴时期的氛围里。
她反应不过来,有些目眩神迷。
她晕晕晃晃地,又由时涧墨牵着手来到第三层楼,看见堆在顶楼地上的礼物盒子,颜色各异,式样多种,精致漂亮,多得数也数不清,唤起她跃跃欲试的少女心,“这是?”
时涧墨本来想说,这是为你准备的,从你四岁时起到现在,整整十七年的生日礼物。
但话到嘴边,她改了口,“看到喜欢的就买来寄到这里,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这里是我送给你的,这里面的所有东西,当然也属于你。”
时涧墨把话说完的一瞬间,玉翩然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感觉不到心跳声,仿佛那个地方停止了运转。
她转过身,阖不上唇,讷讷地望着她,“你要把这座城堡……送给我?”
时涧墨点头,看她震惊得说不出话,眉目含笑,“一个城堡罢了,你可是拥有十几座宫殿的人,礼物太小,你不愿意收下?”
她只是开个玩笑,却看到玉翩然怔然过后,眼瞳一圈逐渐发红。
玉翩然抬眸看她,声音低低,含了鼻音,“什么时候给我买的?”
十年前的礼物,今日才终于把它双手奉上,赠给它的主人。
“买了有些日子……”时涧墨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转而道:“拿来求婚,我还担心你会嫌弃我。”
……求婚?
玉翩然眼眸慢慢睁大,等她反应过来时涧墨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信息量时,对方已经从堆积如山的礼物里,取走堆在最高处的小盒子,打开。
纤长莹白的手指握着那只盒子,双手捧它于掌心,缓缓打开。
——黎明之时的光线还不够明亮,已足以让里面的石头发出炫目梦幻的光彩。
时涧墨走到她面前,取出那枚戒指。
低头看着戒指,时涧墨轻轻地问:
“玉小姐,愿意嫁我为妻吗?”
玉翩然一开始觉得石头好亮,后来她发现亮的不是圆环上的那块石头,而是她和时涧墨看向彼此时的眼睛。
天未亮。
她的回答像风一样溜出了窗外,风欢快地穿过海洋,掠过河流,最后承载在一片羽毛之中,与它一起落了下来。
易春臂肘搭着窗楹,向窗外伸出手,无意识触摸到白色的羽毛。
她笑了笑,放手,让它继续向远方旅行。
楼下,两个嬷嬷在一遍遍重复看新王登基的回放。
易春身旁的轮椅上,皇后轻阖双眼,似在休憩。
时光不曾蹉跎她。
她一直很美。
易春往外看了会,关上窗,想走到客厅,把玉翩然寄给皇后的盒子打开。
玉翩然说这是她送给皇后的礼物,但寄过来这么多天,两人都没有动过。
她才走一步,皇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事还没做就被抓包的易春:“……”
她望着皇后,“我想把玉宫女的礼物打开,虽说是送给你而不是送给我的。”
天已黑,似乎是深夜。
皇后垂眸,长睫在灯光下投出暗影。
“我什么时候拦过你,不让你做想做的事情?”
“我一直都听的,这次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
“……”
她们默了默,须臾,又望向彼此,淡淡的笑。
皇后:“拿过来吧。”
易春:“嗯。”
易春把礼物拿过来。
礼盒不大,外表质朴,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让她们很意外。
易春直接取出盒子里的东西,“……一个洋葱。”
是个装饰品,模样肖似洋葱,托起来不轻不重,到了足以乱真的地步。
皇后凝着饰物,过了会,从易春手里接过,开始剥它的外皮。
易春:“?”
状似无厘头的举动,却渐渐地,洋葱的外皮消失,最后,皇后掌心里出现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外表历经风霜酷热,将自己包裹严丝合缝的洋葱里有一颗透明的水晶。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易春望着那颗水晶,忽地笑起来。
皇后握住冰凉的石头,再次闭上双眼。
短死一菩提,长生满天花。
心在何处?
在心房里跳动。
初心难寻。
但终究是慢慢找回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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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谢谢大家
这篇文几乎陪我走过整整一年,我终究是把这篇文好好完结了 (*^▽^*)
看到这里的读者,向你们鞠躬,谢谢你们的支持
下本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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