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显王（八）（2 / 2）

“那时候我多小呀，身量还没长足，一团孩气。你也一样，懵懵懂懂，对□□还是一知半解。我急得哭了，定要在凌哥哥之前为你生下孩儿。我是归云正统嫡长女，族谱名字刻在同辈第一位，我若先为你生下世子，父皇便再不会犹豫。”

“你安慰我，直说不急，其实有我便已很知足。之所以想要那王位，不过是因为我，倘若王兄能借我们一条生路，做个富贵闲王爷，岂不更自在？”

“我那时真信了，竟然真的去问了凌哥哥，要了他的诺言。他斩钉截铁，要我信他，他绝对会保你一生荣华。我便如这世上所有新妇一般，只一心为自己的夫君，想要你快乐。”

“后来，他们说，大姑母杀了凌哥哥，也杀了小姑母。父皇震怒，不好株连便只赐死了大姑母。大姑母含笑而死，她知道再无人阻挡你成为王。”

“我亲眼看着她将毒酒一饮而尽。她对我笑，让我不要有恨，她说这世上只剩了我真心爱你。”

“人人都说你像高祖，像□□，身上有许多他们的影子。他们是如何得来的天下得来的王座？我也是真傻，竟然信了你，你不可能不想要那王位。”

“再后来，父皇知道了真像，原来是小姑母先起了杀机。”

“自从大姑母有了你，她便每日在父皇的杯盏上下极其微量的毒。毒量一日日的积聚，父皇的身子渐渐不好了起来，太医也查不到原因，只说父皇体弱。”

“这时父皇不得不权衡利弊，子弱母壮是极其危险的，何况背后还有归云氏。同为归云血脉，凌哥哥却早已独立，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之后，大姑母知道了，她去找族中长老商议。但兹事体大，毒害天子，罪可诛灭九族。所以，不仅不能帮她，还要她忍！”

“凌哥哥是无辜的，可是大姑母还是要杀了他。不论小姑母如何跪地求饶，她已铁了心的决绝。为了你，她不惜违背誓言，族人相残，甘愿下无间地狱受无穷炼狱。”

“其实，最痛苦的是父皇。他也知你是天纵的英才，注定的天子。若是早让大姑母安心，让小姑母死心，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大显王听皇后说起陈年往事，心下沉重，默默了良久。

之后才说，“可我也让你安了一百个心，墨儿必定是未来大显的王，再不济还有齐儿。你我还年轻，我们还能有更多的孩子。砜儿无辜，到底是我的骨血，舐犊之情，随他去可好？算我求你！”

“陛下真要伤了我的心，瑶姬什么身份，怎么会碍着我？即便我没有皇子，莫要说归云族，便是天下人也不会让你立一个曲于脚下甘愿依附的属国郡主的孩儿为储君。”

大显王只是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是倾城那妖姬想要离间你我，其实陛下你知道。你是怪我知道倾城不安分却袖手旁观。可是不安分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她乱不了你的心，也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要你我夫妻同心，安稳这后宫便能安了这天下。”

还有话皇后没说出来，她确实没有袖手旁观，砜儿是大显王的骨血，她在乎一个人已经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她把离妃的座位靠着瑶姬，就是想逼着离妃出手，她要大显王亲眼看看，她是否危言耸听。

大显王又何尝不懂呢？他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这个女人早已和他结为一体，成了自己的血肉，这辈子也割舍不开。归云珩是个刚烈的性子，生来便有的优越感，经不起挑拨。可做了他这十年的皇后，她也收敛了从前的性情，她到底是个聪明人。

“那她呢，陛下预备怎么办？”归云珩自然是在问离妃。

大显王眉头一皱，松了手，脸上神情也跟着黯淡了。

“阿珩，你真的容她不下吗？她威胁不了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大显王与归云珩是少年夫妻，她见过他太多的懦弱和无能为力，在她面前，他撑不起半点帝王的威严。

皇后苍凉一笑，用手按着自己的心口，“你能对我再残忍一点吗？先是苦口婆心的劝我放过你和别人的孩儿，现在又要求我放了这个女人。大显王朝难道没有其他女人吗？那不安分的妖姬我都能容得下，可她是个人吗？她不过是个妖！”

归云珩越说越激动了起来，原本按着自己心口的手指到了大显王的脸上，“今天你可是亲眼见到，她有多么诡异的速度。她明明受伤了，你可曾看到她的伤口？她不过轻轻一皱眉，你竟心疼成那样！你为何总学她皱眉的样子，你有多在乎她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再不杀她，这天下迟早亡……”

“住嘴，你可当我是王！”大显王手颤动了一下，忙用力的握紧。

皇后闭了嘴，她是造次了。眼前的男人再不是那个紧抓着她的手，说害怕的小男孩。

“我也是女人，我知你不仅是我的夫君。我该有的母仪天下的风范兼容并蓄的涵养，没有教我要容下一个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到一丝伤害，便是有万一的可能也不行。”

归云珩虽是这样说，心却是紧着的，宫宴前的那情景，依然在目。他俩站在一起，竟是天造地设般的一双人。大显王亦是满眼欢喜，他从不会这般放纵情感，对着她竟会克制不住。她是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