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显王（十）（2 / 2）

果然，大显王提了食盒，又把食案摆到了榻上。宫女又要去帮忙，陛下却让这宫女出去了。

宫女出来，见了內监还站在门外值守，天色不早，陛下也歇下了，往日他早回去了。何况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用他亲自守门。

“陛下跟前有奴等，大人何必如此操劳？”宫女心中实在不解，往日其他娘娘来，不管是皇后还是新进的倾城妃，恨不得殿前的十六个侍婢都上前来服侍。可今日却只留下了她自己一个，还不过是个闲职。又见大监神色却如此凝重，实在反常。

“离妃娘娘难得来，老奴还是自个儿守着。”心想，这会儿怕是回去也睡不着，与其噩梦连连担惊受怕，还不如亲眼看着，倒是更安心。

从未听说离妃如何受宠，今日一见，陛下的心倒完完全全的被牵绊住了。可大监不肯说，这宫女自然也不敢妄言。之所以能留下她在跟前伺候，也是因为看中她稳重的性子，和绝不敢多话的秉性，她怎会自掘坟墓。

“其实我不饿，就是想吃点东西。”她端了一碗馄饨，尝了一个，味道甜美，却不似往常那般的口感，没有肉的鲜味。

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纯素的，有绿绿的野菜，还有浆果的味道。她不爱吃荤，不仅是因为味道不习惯，而且还因为总能看得到冤魂不散。似乎，本能里，她就不喜欢杀生。

“那你喜欢吃便好！”仿佛知道她一定喜欢，大显王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人活的久了，是不是也会没什么喜好？无悲无喜，无牵无挂，就像她自己，虽每日用心修行，可也并没有很看重，眼下知道要没了，似乎也无所谓。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让她有些难过，也许她不会死，跟他却是诀别了。

哪一年，春光灿烂，春花烂漫，他走在春风里，是不是因为想她，却只踩着落寞的光影？

见到他，背早已微驼，眼中却还带着执念，那一刻，她一定会为他心疼吧？

也许，她也可以像这宿主一样，过了很多年，她还可以再回来偷偷地看看他，带着那一份同样的执念！

“你也用一些吧，可曾累了？”客套敷衍的话，其实她也会说的，好像浑然天成的一样，都不用想，自然的就说出了口。等到说出了口，她再一想，话是对的，大概就是她的心里话吧！

“累没累，你等会便知道了。”大显王狎促的一笑。

她红了脸面，只顾着低头大口吃馄饨。

早上已快要过了早朝的时间，內监在门外击掌提醒，大显王却依然没有叫人进去。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有些勤快的朝臣已经到了前殿等候，內监担心有变故，便去敲了门。

还是没有回应。

内监便斗胆推了门，没发现什么不妥。壮着胆进到了里室，却听到了轻声的女子呻·吟声。内监心下一颤，忙要退出去，却听到大显王对他说，“让他们等一等。”

听到了大显王的声音，内监安心了不少。

这时，女子的声音又传来，“不行了，你快饶了我吧！”

这是离妃的声音，内监分辨的出。从前见着她，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心的漠然姿态。今日这娇喘的声音听来，便是他这样无根的人，听了都不觉内心燥热，脸面泛红。

内监心想，大概就是她这种妖人的房中术吧！当年她不也是凭着一夜承宠才有了后来的荣耀？虽不是人并非美得惊心动魄，反倒是最让人不设心防的。

这日早朝，大显王足足晚了一个时辰，便是来了，见他神情也是心不在焉。

匆匆下了朝，大显王又直奔到内殿去。朝臣们一肚子的怨言，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互相传递着眼神，以为有什么隐秘大事，倒是谁也不明白。

大显王不是个随意的帝王，国民之事大于天，今日实属太反常。

大显王到了内殿，却见房里已经收拾整齐。床帐被撑起，榻上也是空荡荡，再也没了她的身影，就连她原本清淡的体香也被殿里的熏香冲散。

“她人呢？”大显王急切的问。

宫女还是昨晚的那一位，反应也算快，干脆的回道，“离妃娘娘已经走了。”

“这么快，朕不过才走了一会儿，你们怎么不留她，用早膳也好？” 大显王躁动了起来，满脸的追悔莫及，“朕见她睡得熟，以为不会早起，也怪朕少嘱咐了一句！”

那宫女愣了一愣，随即才说，“奴婢本也想留，只是陛下一走，娘娘就起了。灵倩姑娘也过来了，还给娘娘带来了衣裳。奴婢原也说娘娘一夜辛苦，让轿子送才合理。可娘娘却没理会，跟着灵倩姑娘一起走了。灵倩姑娘给娘娘带了一件白衣，那衣服太过于素白，虽是罗纱的好料子，但到底看着不吉。奴婢还特意让内宫送了一件粉缎的，可……”

“她穿了白衣，竟什么也没说吗？”

那宫女再次愣了愣，回道，“说了，离妃娘娘让灵倩姑娘给她梳了一个高稚髻。还说要用簪子箍紧一点，别等会儿散了难看，被人笑话。”

“她竟是什么都知道了，她为什么……罢了。”大显王坐在了床沿上，一脸茫然若失，满是惶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