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1（2 / 2）

“此去雁回虽不算太远，但毕竟翻山涉水。”宋拂暄回头看了一眼青鸾，顿了顿，把心一横，道：“我想求殿下容我这婢女与我一道同乘车舆，还请殿下应允。”

即便过去自己已经带着青鸾共乘马车很多次了，但到底不合尊卑规矩，而且也从不曾被他看见，算是蒙混过了关。但今天是众目之下与这么多人一起同行，想瞒是瞒不过的。可这一路颠簸赶车，她不能让青鸾这么一路走到雁回城。

但她也不确定眼前这人听到这个请求后，会不会答应。

没把握。

可再没把握也要试一下。

四周一片静悄悄，听不到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大声喘气都没有，只有马儿们偶尔发出几声短促的嘶鸣。宋拂暄颔着首，弯着腰，身后的青鸾被她使了个眼色，不敢跳出来说话。

时间一寸寸流过，宋拂暄等了半晌，大约是觉得没指望了。头一直埋着，脖子有点酸，正准备直起身来换两句说辞，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低磁的声音：

“日后这婢女，无论是何情形，皆可与王妃共乘车舆，不必再报。九峰，传令出发。”

“多谢殿下。”宋拂暄展颜一笑，衷心的谢过了这一句。

出了京都一路往南，便是雁回城的方向。马车里，无聊的青鸾早有准备，掏出一本随身带来的小人书，翻得津津有味。宋拂暄手上托着个小手炉，歪着脑袋也蹭书似的看了起来。

“嘶，好烫啊……”青鸾叽叽歪歪。

“瞧，”宋拂暄将手炉移开：“你都已经出汗了，我还是手脚冰凉。”

“唉……”青鸾叹了口气：“小姐你这寒症也太厉害了，都四月里的天了，还是这么怕冷。不过行路不便，也就出门时带着的这个手炉还能暖一暖，一会儿凉了可就没得捂了。”

“无妨，”宋拂暄将手炉又挪开了一些：“没有就算了。”

车队走走停停行了大半日，午膳是提前备下的糕点果物。这一路多经城郊山川野地，少有歇脚的地方，最近一处驿站还得傍晚时分才能抵达。下午的太阳不再刺眼，眼看日头渐渐西斜，黄昏的余辉被晚霞染成了粉红色，将车队都撒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宋拂暄压了半路的恶心感再一次涌了上来，青鸾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找水：“小姐是不是还晕车，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不下车休息一会儿吧？或者我去通知王爷？”

“没事的，行程不能为我一人耽搁。”宋拂暄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凉水，发现恶心劲儿不但没压下去，反而更甚了。她从前一贯都是骑马出行，除非必要，否则很少乘车舆。因阿爹总说“大将军的女儿怎能只会绣花，不会骑马”，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阿爹便请了骑射师父专门来教她，让她也能像哥哥那样肆意的驰骋在草原旷野，如风一般自由。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半日的车舆之路竟将她彻底打回了原形，想想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宋拂暄用力呼了两口气，又闭上眼睛缓了缓，恶心的劲儿还在胸口和嗓子眼里翻腾，但她突然就有了主意：“青鸾，你去替我回殿下，就说我想骑马行路。他若是问起原因，实话实说就行。赶路要紧，他应该会答应的。”

青鸾忙不迭的叫停了车舆，一路狂奔着到了车队最前。没多时，宋拂暄只觉整支车队骤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刚飞出去的青鸾便像只鸟儿似的欢快的奔了回来。

“成啦！王爷答应啦！”

宋拂暄不待耽搁的赶紧下车换马，供她骑乘的马驹是宁九峰牵来的，指道：“王妃，这是殿下的坐骑，训练有素，很是听话。”

“殿下的坐骑？”正要上马的宋拂暄怔了一怔：“殿下将坐骑给了我，他自己呢？”

宁九峰道：“殿下与江妃娘娘共乘。”

哦，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啊……

不过他其实也没必要将自己的坐骑让给她的，车队里最不缺的就是马，何至于要将他的良驹贡献出来。

不管了，有马可骑就是最好的。宋拂暄纵身上马，将缰绳一勒，下一刻便像只脱了囚笼的白鸾一般，策马奔驰，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