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2（2 / 2）

老者颤巍巍的起了身，牙口一张，笑道：“殿下丰姿英伟，气宇轩昂，比起我这老朽，殿下才是一点都没变啊。”

城外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老者率族人在前带路，一行人再度启程，一路往雁回城中去。

入了城，安静的街道上顿时热闹了起来，两支队伍顺利会合，踏着光滑的石板道一路向前，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巨大的府宅前。

——常府。

皇后母族的祖宅所在。

常府虽大，但建得很别致，不似京都的建筑那般宏伟堂皇，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每一座苑舍房屋都像是山水园林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意趣。

虽然好看，但时间毕竟太晚了，一行人互相寒暄问候了几句后，便由族老常太公吩咐着一一安排了住处，明日再行正式拜会。

今晚的青鸾不知怎的，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住一间。悄悄摸回了宋拂暄房里，边铺床边闷闷道：“还是算了吧，出门在外我得多留个心眼。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能让小姐一个人落单。”

宋拂暄坐在窗边看她铺床，笑问：“那么昨晚在驿馆，你怎么就肯让我落单了呢？”

“那不一样，”青鸾道：“驿馆是住一宿就走的，可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呆几天呢。”想了想，又忿忿道：“真不知西苑那个怎么也跟了过来，皇后娘娘的懿旨里明明说的是让小姐陪同祭祀，与她有何干系？真是上赶的追着来打，太没皮脸了。”

宋拂暄也认真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可能的理由：“此行少说也得六七日，不能没有人贴身服侍。想来是殿下觉得会有不便，这才将她一并带来了吧。”

“阿——呸！”青鸾啐道：“贴身服侍？还没服侍够吗？听说自她一年半前纳入王府为侧妃起，王爷大半时间都歇在她那里。啧啧，一个人每时每刻都对着同一个人这么久，不会腻的吗？”

“你，你你你……”宋拂暄忍不住捧腹大笑：“一个未出阁的丫头，你倒是管得宽。既然殿下如此喜爱她，又怎么会觉得腻？唉，我看还是得趁早替你物色个郎君嫁了，否则瞧你一味的纸上谈兵，只能误了终身大事。”

一说到嫁人，青鸾果然无法淡定下去了，一脸面红耳赤的抗拒道：“我我我……我不嫁人的！这辈子要是不跟着小姐，那我就上山做道姑去，乐得逍遥自在。哼，真不知嫁人有什么好的，要遇上个像王爷那样……”发觉失言，赶紧打住，吐了个舌头，没再说下去。

这话不算刺耳扎心，只是听起来有些细微的遗憾。宋拂暄轻叹了一声，淡淡道：“或许于我而言他并非良人，但见他对江氏如此宠爱有加，予取予求，至少对江氏来说，他是个好夫君的。”

青鸾不以为然，白眼一翻，嗤了一声。床铺已经铺好，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同睡一张榻的日子多了去了，如今再挤一张床，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倍觉亲切。

烛台上的灯花爆了一声，更鼓敲响三遍，是该睡了。

……

楚人尚礼崇义，对于祭祀一事十分看重。无论是国祭还是家祭、族祭，典仪都会安排的隆重非常，以显子孙后代之孝悌仁义。

常氏祖庙位于常宅旁的一片青山翠林中，为显诚意，所有参与祭祀的人全都徒步上山，不乘轿辇。昨日一路赶来雁回城，路上都是大雾重重，可今早起来却已是清香遍逐暖光媚，天地开阔一日春。

常太公虽是已近耄耋的年纪，但精神矍铄，腿脚行动自如，除了迈步稍微慢一些外，几乎与年轻人无异。几个族老和族亲簇拥着他，一齐走在安世渊旁边。只听常太公道：“惊闻娘娘大病初愈，老朽年迈，无法上京进宫请安，还请殿下回头替老朽带个好。”

安世渊一手负后，一手搀扶着常太公，向他颔了下首：“一定带到。这次本王之所以归宁祭祖，其实也是母后的意思。母后近日常念叨若不是有祖上庇佑，恐怕也难过此关。但母后大病初愈，身体经不住车马颠簸，便让本王代母归乡，以谢祖上神明护佑。”

祭祖的队伍蜿蜒曲折，恐怕有百人之数。宋拂暄随女眷们行在另一旁，因着王妃身份，女眷队伍自然以她为首，位置上与行在最前的安世渊等人不过隔着几人距离，话语都听得真切，不禁有些奇怪：

“皇后的‘大病’明明是人为，也是人治，与祖上庇佑恐怕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何况若非要说是祖上庇佑，想磕头还愿以谢神明，大内的皇家祭坛应该是更好的选择，又何必劳师动众特地回雁回城来……难道就因祖庙在这里，祭品香火能更快的送达祖上手边？开玩笑了吧……”

正短想间，队伍不知不觉已到了庙前。

祖庙建在山林中，从外部看与普通寺庙无异，只是规模上要小一些。方丈一早得了消息，已带着几名僧侣迎在大门处。两厢一番问好，方丈这便领着诸人缓步徐徐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