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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曲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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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安世渊转头看了一眼外间天色,道:“我睡多久了。”

宋拂暄道:“两日两夜。”

点了点头,似是长叹了一声,安世渊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了。”

“醒了就好,”宋拂暄将温在炭炉上的汤药端来:“先喝药吧。”舀起一勺深褐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安世渊垂着眼帘,瞥了一眼面前的药汁,眉峰动了一下。少顷,终是启唇,饮下了那满口的苦涩。

全程没有抬头看一眼。

喂完汤药,宋拂暄忽然想起宁九峰还一直守在殿外等消息,便对他道:“宁护卫一直担心着殿下,既然殿下醒了,我去和他说一声吧,好让他放心。”

“不必了,”安世渊接过手帕拭了拭嘴角:“让他进来吧,我有话问他。”

内殿里的炭火一直续着,烤得一室暖融。宁九峰躬身跪于榻前,满脸自责道:“是属下失职失察,未能尽责保护好殿下,连累殿下受伤,请殿下重重责罚。”

安世渊没说话,手搭在寝被上,指尖搓捻般的摩挲了两下。缓了缓,方道:“对方既是有备而来,即便你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是挡不住的。”

“殿下……”宁九峰似有错愕:“殿下也看出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了?”

安世渊抬手示意他起来:“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宁九峰站起了身,却没有立刻“说说他的想法”,而是明显犹豫的看了一眼榻旁的宋拂暄。安世渊见状,便顺口道:“王妃不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是。”宁九峰迅速颔首,想了想,这便开始道:“那日殿下与属下在常府与流寇交手,以殿下的身手,若只是普通流寇,必然不在话下。可那日属下观察得真切,那群流寇中有不少人都会功夫,且招式阴狠,绝不像是草莽出身、乌合之众的普通流寇。”

“那些会功夫的,目标似乎非常一致,都是朝着殿下而来,反而对那些本该是他们抢掠目标的常府众人视若无睹。殿下以一敌众,本就处在劣势,加上对方又在暗中埋伏了弓箭手,这才……而且殿下所中之箭粹有剧毒,太医们若是晚医治半分,恐怕性命堪虞……以上种种,历历在目,所以属下认为此事绝不简单,故而一直存有疑虑,不敢不说。”

随着宁九峰的话说完,内殿一时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中,静得只能听到油灯爆开灯芯时的微弱响动声。

宋拂暄立在一旁,没有作声,只微微侧过首,看了一眼安世渊此刻的表情。

没有任何表情。

他几乎是风平浪静。

关于那夜的事,虽然后来在马车上,自己曾与他说起过刀伤与箭伤出处不一,一个无毒、一个有毒的事,但毕竟当时她不在常府,不知两方厮杀时具体是个怎样的情形与画面。可是,此刻当她听完宁九峰对当时现场的一番描述后,后知后觉般的,终于越来越觉得事情存着诸多可疑,其中必定有什么内情。

正出神间,耳边好像有人在唤她:“王妃?”

“……嗯?”

宋拂暄回过神,见安世渊手上正捏着一支漆黑物什,朝自己晃了两晃。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支从他身上取下的断箭。

“方才言院正过来探望,将此箭交给了本王处置。” 安世渊伸手,将断箭递到了她面前:“王妃既通晓医理,不若帮着看看,这箭镞上的毒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言院正方才来过?

那岂不是将自己席地而坐,趴在榻边睡觉的模样全看到了?

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宋拂暄迅速接过断箭,因心下慌张,便只草草看了一眼,答道:“昨日院正将它取出后,我与院正都已对箭镞和箭镞上所淬之毒做了细致的检查,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毒是常见的苓砂毒,但只要分量下得够,的确能致人死。箭镞也是普通的铁镞,无有纹饰,无有记号,恐怕很难根据此二项追查下去。”

“可,可是……”宁九峰一双眉头紧紧拧起,似有话想说。

“宁护卫,”宋拂暄看向他:“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不敢,”宁九峰拱手道:“属下并非是质疑王妃的话,只不过……”略带踌躇的顿了一顿,方道:“属下只是觉得,从一个月前皇后娘娘无故中毒,到这次殿下被不明来路的流寇刺杀,二者看似并无关联,但若是稍加细想,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抬头看向宋拂暄:“王妃别忘了,娘娘和殿下可是嫡亲的母子啊。”

嫡亲的母子。

嫡亲的……

宁九峰既然是安世渊的贴身护卫,跟在他身边随侍多年,所闻所见的多了,能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不会只是凭空猜测。宋拂暄经他这一提醒,便又举起断箭认真仔细的再检查了两圈。可是那支断箭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普通非常,毫无奇特之处可言。

殿中炭火烧得很旺,室内的温度比起殿外要高出不少。宋拂暄畏寒,这样的温度于她而言很舒适怡人,但旁人就不一定这么觉得了。

宁九峰的额头已经热出一层细密的汗,面色有些尴尬,胳膊动了动,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擦掉它们。病榻上的安世渊也热得有些受不住了,但他衣服本就着得不多,只一件单衣在身,脱无可脱,便随手将衣上的扣带解开了两处。宽松的衣衫半敞开的搭在身上,隐约露出一片坚实而平坦的白皙胸膛。

宋拂暄还在检查着,忽然眼睛一眯,“咦”了一声。

安世渊抬头看去:“怎么了?”

断箭被轻轻捏在手上,昨晚将它拔下检查时,自己与言院正都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淬了毒的箭镞上,并没有留意其它。可是这会儿再一看,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不,不是一看不太对。

是“一闻”不太对。

将箭身凑近细细一嗅,果然,鼻腔里慢慢萦绕开了一股淡淡的酸草味。只因这味道实在太淡,昨晚断箭刚被取出时又沾满了鲜血,一时被血腥味盖住了也是正常。现在断箭已被言院正洗净,没了血污的掩盖,味道自然就扩散出来了。不过这味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出,但于她而言,却是一种不算陌生的气味。

“殿下,”宋拂暄晃了晃手上的断箭,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来:“有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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