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9（2 / 2）

楚国政通人和，国力强盛，在群雄并起的九州大陆，算是一颗极亮眼的辰星。

然而对外虽是一片风光大好，但诡秘的皇室内部却是风起云涌，暗涛浮沉。

楚君目下共有三子，不知出于什么考量，一直未立东宫太子。而这三子中，除了九皇子安道渝因年岁过小尚不能独立外，其余二子皆已封王拜爵，自立府宅，名下都有食邑封地，也在朝中独当一面，各有建树。

五皇子安承泓受封永盈王，食邑宁潼地区一十二城，辖管六部中的户部与工部。为人谦逊有礼，礼贤下士，在朝中口碑颇佳。其母黎妃很受楚君喜爱，放眼后宫，除了楚后外，也就只有这位黎妃娘娘能当一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因皇族中成年的皇子只有两位，且都功勋卓著，政绩出色，一时间，关于谁能登上东宫太子位的传言便甚嚣尘上，引来朝臣与世人的议论纷纷。一说五皇子安承泓虽非楚君长子，但由于前头的两位皇子已早殁，剩下的三位皇子中便以他为长，东宫之位非他莫属。而另一说六皇子安世渊虽在皇子序位上不占优势，但因其嫡母贵为皇后，有了嫡皇子的身份加持，太子之尊舍他其谁。

至此，两位皇子便形成了“长”与“嫡”的势均力敌之态，一时难分伯仲。

眼下楚后这番言语激动、咄咄相劝所针对的不是旁人，正是五皇子与其母黎妃娘娘。

因为，当日那个在来仪殿投毒的刺客入宫后分配的第一处履职之所，正是黎妃的掖芷宫。而楚国境内唯一能种蜂竹的栽植区靖州，正是五皇子安承泓的食邑封地。

楚后闭眼仰面，长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道：“母后知道你有所顾虑，何况你现在有伤在身，确实不宜多思。但此事本宫绝不会袖手旁观。渊儿，你且留在太医院好好养伤吧，我这便去太极殿请陛下做主，让陛下给我们母子一个公道。”

“母后当真要如此吗？”安世渊抬手拦道：“现在并无确凿的证据，难道父皇会信母后的一面之词？”

“信与不信全在陛下，”楚后拍了拍他的肩：“但说与不说却在本宫。若受此两遭劫难，还继续忍气吞声，只会让你的对手更加肆无忌惮。好了，你就在此歇息，其它的不用操心了。”

许是母子二人互相都很了解对方的性子了，安世渊没再多言，只将手上断箭递了过去，朝宁九峰吩咐道：“你陪母后同去，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务必护住母后周全。”

宁九峰点点头，先去殿外等候。见状，眼瞧着这一桩一件走到现在的宋拂暄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似乎已经掺和了进来。既然已掺和，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道义，她都不能看着楚后一个人去找楚君举证分辩了。

未待多思，立刻站了出来：“母后、殿下，不如让我也陪着母后同去吧？多一个人在，多一人照顾母后，殿下留在此也能多一分安心。”

“好孩子，”楚后叹了一声，拍拍她的手，缓了缓悲怆又愤恨的情绪，方道：“你才嫁来我楚国没多久，就让你见了这些肮脏不堪的事。母后知道你和渊儿一样，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放心吧，母后自有分寸的。”

宋拂暄亦握着她的手，暖声道：“拂暄知道母后不是冲动而为，也相信母后是有把握的。但既然这一桩一件拂暄都共同经历了，也算是半个见证者。届时父皇若想详问来龙去脉，拂暄还可以站出来与父皇细细明说呀。”

这倒也是。

楚后顿觉此话在理，点了点头，也不多耽搁了，与安世渊嘱咐了一句后，携着宋拂暄一起往太极殿去。

天边一道闷雷响起，似乎要有一场大雨来了。

……

朗朗威仪的太极殿内明光煌煌，肃然无声。楚君端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枚黑漆物什，正是一支蜂竹断箭。

片晌，楚君才幽幽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皇后的意思，朕知道了。”

“陛下容禀，”楚后福身拜了一拜，敛息郑重道：“此事并非是臣妾要针对什么人，但渊儿这一遭罪也不能白白受了。他要的不多，臣妾求的也不多，只是‘公道’二字。臣妾素来性子不争，若非实在难以承受，今日也不会来扰陛下安宁。”

楚君抬了抬手，示意楚后入座：“出了这样的事，朕何尝不心疼小六。但……”

话语一顿，似是仍难接受楚后方才的种种举证：“上月皇后遇刺中毒，最后查了一个不了了之，为何？不还是因为虽有物证在手，但人证却拒不招认动机，也不肯招认背后可有主使，事情才一时陷入了僵局。可见无论何事何情，若要求得一个真相，都该是人证、物证、证词缺一不可。今天的事情朕绝不会坐视不管，但也需看到所有证据才能判断。”

楚后似乎冷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太低，教人听不大真切。殿中的明灯一阵虚晃，楚后清了清嗓子，起身朝楚君郑重一拜，扬声道：“陛下圣明，所以此事臣妾绝不会擅作主张，一切……但凭陛下亲审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