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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个“大伯”,他是李子甜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行事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意思,这难免又会让我想到我那位“童年阴影”——难道世上的班主任都是数学老师吗?
武大郎匆匆往我手里塞了一卷果丹皮,然后就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李子甜拖她家大狗似的拖走了。
这么一看,武大郎还真是高啊,弓着背还比李子甜要高出大半个头,要说起来,他这外号其实更适合我。
有点郁闷,又有点羡慕。
现在还不到七点,晚霞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黯淡下来,我踩着垫了草稿纸的小凳子,一并踩住的还有夏天的尾巴,撅着屁股趴在窗台上看天。
蝉要没有了啊,我想,低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卷。
李女士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盒牛奶,她擦了擦我鼻尖上的汗,问我为什么不开风扇。
“够不到。”我拆了吸管外面的透明塑料,第一口先给我的李女士。“妈妈,你吃饭了吗?”
她随便吸了一口,点点头,又问我:“你呢,哥哥姐姐们带你去吃什么了?”
头顶的扇叶吱吱呀呀地转了起来,我一边汇报晚餐,一边抬头看了那个开风扇的人一眼。他回头时留意到我的目光,忽然改了前行的方向,向我走来。
“李老师,您孩子?”很干净的声音,让我联想到老家高山上的泉水。
他非常年轻,看起来比李子甜他们大不了多少,此刻他弯**子靠在我写作业的桌前,我得以更加仔细地看清他的脸。
很多人总觉得小孩并没有什么审美观,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玩意,尤其是在面对男性时,我时常觉得他们都长得差不多,李子甜说我这叫脸盲。
我觉得我不是,我没有。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武大郎是很好看的,他好看得非常明显,而且他总是被人前簇后拥着,我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喜欢他。
如果说武大郎给人的感觉像明亮的太阳,那眼前的这个人,约摸就是冷清的月亮。他戴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面的双眸深邃,眼尾不像武大郎那样微微上翘,反而拉得平直,给他过分青涩的面庞添上一种沉静的味道,竟也不显突兀。
这个人也挺好看的。
“贝贝,这是小苏哥哥。诶……这孩子,发什么呆?哥哥问你话呢。”
我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我仰头看着他,定了定神,自动跳过那个神似某种膨化食品的前缀,说:“哥哥好。”
然后我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依然记不起来他刚才问了我些什么。他仿佛看穿我的茫然,嘴角的弧度深了些,人也凑得更近。
“谢谢,你也好。李老师说你刚满九岁了,在上三年级吗?”
我举起我的练习册给他看,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念六年级了。”
他露出了那种我意料之中的讶然神色,我甚至猜得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我赶在他开口之前又说:“没有跳级,我幼儿园只念了一年小班,四岁就上一年级了。”
“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我们校长是李女士大学同学。”我说到这里,自觉他应该听得懂,就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我看见他眼底的诧异变成了笑意,我有些得意,但脸上还是装得宠辱不惊。
但我显然装得不怎么到位,因为李女士又在我脑瓜后面拍了一把。“你看他,自卖自夸还又嘚瑟上了。”
然后隔壁办公室过来一个老师,捧着一大打的卷子,把李女士叫走了。
苏羌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低头翻看我的练习册,额前的头发稍有些长了,风一吹,几乎擦过我眼角。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这个不太礼貌的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羌,‘羌笛何须怨杨柳’的羌。”他答,速度之快几乎也是脱口而出,继而反问:“你呢?”
而后他大概是想起了李女士对我的称呼,低笑了一声:“贝贝。”
我对小名没有特殊的执念,不存在什么不准除李女士之外的人这样叫我的想法,其它老师平时也是这么“贝贝贝贝”地喊,因此我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北植。”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突然站了起来:“北冥有鱼,植树造林。”
下课铃如期而至,我抓过桌上的笔和草稿纸,夺门而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与激情跑向李子甜他们班级。
苏羌在我背后喊了一声:“哎,慢一点。”
观望已久的李子甜从窗户探出身来,把我拎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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