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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一口一句“殿下”的男人眼下正相当“大逆不道”地曲起手指勾我脖子上领绳，像逗小猫小狗。可我竟忘了反抗，只因他俯身靠近时，隐在阴影下的半张脸恰好映着一簇舒展的竹叶光斑，掐着点似的，蓦地照亮他狭起的右眼，就着我一晃神的空隙，他与我的距离已经近在眼前。

他不疾不徐：“行不行啊到底？”

我默了，我也不知道这沉默是出自什么原因，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行。”

虽然我压根没听见他之前问的什么玩意儿，拒绝完全是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没错，我总觉得这个人他不怀好意。

他挑了挑眉，看起来倒是挺愉快：“不错，有点儿做王子的自觉了。”

面对他这的屡教不改的叫法，我已经放弃纠正了。

我转了转手腕，想让他有什么事先松开我再说，但我这一动作显然给他造成了什么错误的解读，让他以为我又用行动拒绝了他一回，当即特别不讲道理地将我攥得更紧。

“可你不行也得行。”

“……”所以我到底被强买强卖了什么东西？

然后我就被他强行带出了墙边的暗影里，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向观众席最前方的位置。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做开场词，因此我们三个迟到的必然是要引人注目的，尤其是为首的那人还昂首阔步，入座时颇为理直气壮，一点儿惭愧之色都没有。

仿佛这儿是他的地盘似的。

他看穿我不想挨着他坐的意图，勾着我的腰不让我溜走，几乎在我被迫落座的同时，乐声奏响，走秀正式开始。

起身到一半的我只得又忍辱负重地坐回去。

身旁的人惬意地交叠双腿，分明是随意的动作却恰好勾出笔直的折线，见我妥协，这才松开我的手，坐姿是标准的不可一世。

我发誓我至今也没扑上去咬他，仅仅是出于对他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的忌惮——绝不是被他嘴角那道转瞬即逝的上扬给迷惑了。

我忽然地记起半年前的那个傍晚，是多么相似的情节，一句话就这么涌上喉间，鬼迷心窍似的。

“看够了没有？”

可我却没敢真的说出口，纵使角色对调，我骨子里始终缺少一点似他那样的狂妄。甚至在片刻的对视之后，还有点心虚——没办法，他太好看了，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我在占他便宜。

我再次败下阵来，不同于上一回他的漠然离开，在我错开眼的瞬间他却擒住我下巴，强迫我继续与他对视。不见他怎么用劲儿，我也没觉得疼，但就是动弹不得。

我就这么跟中了邪似的僵在那里，眼睁睁看他抬起我的脸，像审视一件商品那样左右拨动，细细端详，思考着是否值得购买。

我对自己的比喻感到颇为无语，但一时也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来描述他此时的行为，我就着这对于陌生人来说显然过分亲密的距离，思绪不一会儿又走岔了路，想着他的手怎么这么凉，又想他仿佛要比那海报上的男模还标致些。

“殿下——”

他低沉地开口，因为背景乐的覆盖而不得不靠近我耳边，与我相错时左耳的银链划过我脖颈，触感冰凉，在我领口处缓缓拖过，像一阵缱绻的抚摸，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那一瞬之下的颤抖，听见他说。

“当一天我的模特。”

轻薄的吐息带着湿热，每说一个字都烫红我耳朵：“我还挺喜欢你的。”

“什，么……”

我是不是听错了？

他却完全不给我反应过来的时间，话音刚落就松开了对我的桎梏，指腹顺势滑至我耳后，掌心在我后首略略停留，又一触即走。

我怕痒，差点被他这意味不明的触摸给摸得半身不遂。

而后他分开交错的双腿，鞋跟与地面轻轻一碰，在聚光倾覆而下的关头站了起来，微一侧身，向身后众人抬手致意。

我目光涣散，有些迟钝地追着少年人挺直的腰身——这并不难，因为那追光始终尾随着他，为他身披一件银河织就的外袍。

我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人一步步迈上台阶，不知道他这是要往哪儿去，而人群已经开始躁动了。混乱中我依稀捕获到主持人的只言片语，什么“首席设计师”，“天赋异禀”，“DC的传人”。

将我从这迷蒙的状态中唤醒的是身侧李子甜未能抑制的一声惊呼，而后她就像是寻找着什么依托，一把抓住了我搭在扶手上的小臂，那力道惊人，就是植物人挨上她这一爪也该醒了。

我只来得及倏地坐直，然后就看见了高台中央的人。

虚拟的明月攀登而升，不失毫厘地，谄媚地悬在他上空。竹林摇曳，化身汹涌的蔚蓝深海，他从容不迫穿行其间，坦视台下铺天盖地的追光闪烁，骄而不矜，宛如登上王座的新皇。

“感谢诸位赏脸。”他举杯，幅度极小的一颔首。

“我是DC二代首席，宁树。”

我挺佩服自己的，赶在雷动的掌声爆发之前还能争分夺秒地想起来打自己的脸——

老天爷，这儿还真是他的地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