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25(2 / 2)

加入书签

我这才亡羊补牢地想起来反省自己一把人当朋友就肆无忌惮,完全不记得“客气”俩字怎么写的毛病。可我没法儿解释,要怎么说?说“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欺负你”的吗?

也太不像话了。

他看我急得快哭了,杏眼一弯,眼尾带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像是想笑,又硬生生憋住了。

“不是,瞎说什么。”

他或许是蹲得累了,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单膝支地,使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电影片段——身披铠甲的骑士摘下面罩,单膝跪地,右手放置心口,宣誓誓死效忠。

我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为这蓦然郑重的画面。

他虚拢着我膝弯,笑得有点好看,却说:“像不像在求婚?”

我:“……”

他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些过于别致了?

我抬起腿假意踢他,想让他离我远点,而他不愧是体育委员出身,哪怕名存实亡,身手依然敏捷,一把按住我的膝盖。

“不是你的问题。”他掌心滚烫,像烧着一团隐形的火,借由这个轻柔的贴合,悉数送给了我。

“是我自己。”他说:“我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还不够资格当你的骑士。”

我看着他的眼睛,遥遥映着远方的月光,不由自主学着他,轻声说话:“那现在呢?”

“现在我意识到‘临阵脱逃’比‘力有不逮’更可耻,所以我回来了,乞求你的原谅。”

我眼眶又有点发烫,但还是扭开头,嘴硬地说:“咦——好肉麻,这不会是什么电影台词吧。”

“你就当是吧。”

他说的很多我并不是很懂,那些看似回答的句子实则语义模糊,听不出是玩笑,抑或是借着这晦涩形式吐露的真言。可我生来就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配合着他拐弯抹角的,像台词一样漂亮的对白,灰心是一定的,但相比我原以为的形同陌路,已经算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低头看影子,感觉到他在看我,终于避无可避地意识到,这就要分别了。

我曾向李女士打听过,得知他报了一所西南的大学,和李子甜算是彻底背道而驰。我其实依稀猜到点什么,无论是李子甜的避而不答,抑或是他的无言以对,都指向一个原因不明,但是走向已定的终局。

所以我不敢问。

他送了我一支白色的钢笔,装在扎了缎带的小盒子里,可我摸遍浑身上下也没能找出什么可作为回礼的东西——我的钱全用来买糖了,我买的糖又全给宁树了。

“别忘记我就行。”他摸了摸我的头:“哥哥也会一直记得你。”

我心底涌上一股极度强烈的不安,装腔作势地用威胁掩盖:“你不回来看我的话,我可说不好能不能不忘记你。”

“我……”

他语塞片刻,挥挥手倒退着走,逆着风笑了:“嗯,好啊。”

他的确信守承诺,可当我们得以再次相见,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以一种我意想不到的方式,以至于每当我回忆起十岁那个月明星稀的夏夜,仍感到心有余悸。

就是从那一年起,夏天不再象征着单纯的快乐,它是分别的季节,把我的心之所牵送往四方,从此相隔千里,各奔天涯。

送走李子甜的那天晴空万里,她如愿考上了第一志愿,将要启程去那个高楼林立、夜景繁华的地方。我由衷地为她开心,说走吧走吧,一路顺风,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仍紧紧攥着她的手。

“生离死别啊这是?”她神情是不屑的,揽住我的动作却前所未有地温柔。

姑姑眼眶红红,啐她:“呸呸呸,死孩子会不会说话。”

舅舅在我头上抓了一把,看着李子甜,脸色难得地没有不耐烦,沉声说:“去吧。”

她转身,高束的马尾飞舞,一如嘴角恣意的上扬。她向后一摆手,踌躇满志地,有光漏过指缝,像是握住了一把金色年华。

“走了。”

她没有回头,昂首阔步,走得义无反顾,因为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头顶有日光鼎盛。纵前路未卜,亦无惧落步,只要心是一往无前。

她身前是远方,而身后是我们——默祝她有似锦的前程。</p>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