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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种被蒙在鼓里的郁闷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课间,我半死不活地把卷子分发给各组长,刚趴在桌上,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我一反手接住自己的书包,杨一淳见偷袭不成,就转而进行语言攻击,矮**推了推我:“还是两千字的检讨?快,叫声哥来听听。”

我没搭理他,想了想,还是问他:“你以后读理科的吧?”

“废话,读文我就考十六中去了。”

“十六中……”我若有所思。

杨一淳惊了,屁股一挤占了我半个位置,又在我差点掉下去之际一伸胳膊把我搂了回去。“等等,我们数学满分专业户,你这语气是怎么回事?你要读文科?”

“我……”我刚要解释,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怀好意的视线,一抬头就看见班里的其他同学正饱含深意地看着我俩,尤其是几个女生,笑得堪称猥琐,我当即一脚给杨一淳踹了出去。

这家伙偏偏还无法领会我的精神,居然捂着心口哀怨地开始了他的表演:“你踹我,你居然踹我?北植,你这个渣男,负心汉!”

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放学的时候杨一淳临时有事被隔壁班的团支书叫走了,我肩上挂着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个,耳机里放着东京事变,脚下百无聊赖地打着节奏,站在教学楼外的榕树下,趁着换歌的空隙恰好听了一耳朵学校广播。

“以上是体育新闻,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时尚版块。近期刚结束的巴黎春夏时装周中,知名男装品牌‘亲爱的查理’时隔四年,再次推出女性高定‘红色薄荷’系列,整个系列仍旧是由二代首席宁树先生单独完成。众所周知……”

我愣了一下,等我匆忙摘下耳机,可新闻已经切到下一条了。

红色薄荷?这是什么新型的品种。

分明是见所未见的东西,可我不知怎么却已经在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场景——皮肤苍白的男人坐在他那张铺满设计稿的办公桌前,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手里不紧不慢地摇着玻璃杯里透明的液体,水面漂着一叶薄荷,像是片锯齿状的玫瑰,和他背后热烈燃烧的晚霞是同种颜色。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喉头发紧。

“北植,北植?”

直到被人推了一把,拎在手里的书包掉下去,砸在我脚面上,我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我。

米三顾微微踮起脚,张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嘿,想什么呢你?”

“没,犯困呢。”我好笑地轻压下她的手,注意到她身旁还站着个人,那存在感微弱,以至于我刚才都没发现。

我曾经以为米三顾已经算是女生中非常瘦小的存在了,直到初一第一堂班会课,苏羌让大家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这个女孩儿低着头走上讲台,引起一阵小声的窃窃私语——像是见识到了“弱不禁风”的具象。倒不是说她矮,而是瘦,太瘦了,或者该用嶙峋来描述。露在夏季校服外的手臂与脖颈纤长却细极,仿佛一支含苞的花,轻轻一折就能摘下。

她低着头,柔软的刘海盖过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格外小巧的下巴。

这姿态似曾相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她沉默而诚惶诚恐,就像是……就像是过去的我。

她的自我介绍是最短的,说完就扭头回到座位,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到苏羌带头鼓起掌来。

她说的是:“我叫西柚。”

莫名其妙的,或许是这名字实在好记,那么多或新颖有趣或中规中矩的自白里,我一下就记住了她。

见她也在,我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两位女士,有什么吩咐吗?”

她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薄而碎的一层,闻言迎风动了动,抬起了头,像是没想到我会主动和她搭话,那是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容貌。

小脸,狭长的眼睛,鼻子生得直而挺,唇色和肤色是如出一辙的无血色,因此显得脸上浅色的雀斑明显——总体来说,算个美人,如果她不要总是低着头的话。

她与我的视线相交只有一秒,继而又垂了下去,并非出于害羞,因为那神色是冷漠的,像是讨厌我,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米三顾没察觉我们间的短暂“交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西柚。“是这样的,杨一淳生物化学不是不太好嘛,尤其是他那个生物……然后西柚的生化你知道的,超厉害,但她数学不太好,不过你最擅长的就是数学和英语。”

最后才指尖一翻,转向自己:“我嘛,英语差了点,可我物理可以辅导你。”

最后她一拍手:“所以,我们四个组一个学习小组吧,这也是苏爷的意思。”

只能说苏羌果然还是懂我,台阶都送到跟前来了,我简直求之不得,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啊。”

米三顾抬起手掌,又一把抓过西柚的手,竖起摊开到到我眼前,后者显然被她抓得一愣。

米三顾:“那就说定了啊。”

我只得再次扔下杨一淳的书包,和她们击掌,左手在即将触碰到西柚时略停了停,只和她碰了碰指尖。

“一言为定。”

最后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有察觉。

像是任何一点善意都令她心畏惧,而我熟悉这种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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