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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副驾上伸了个懒腰，掌心不经意拂过车顶，为那皮质的触感所惊，又颇为赞叹地拍了拍：“又换车了啊，你不说不喜欢跑车么。”

“别人送的。”说着一抹方向盘，抽空看了我一眼：“你喜欢？”

我连忙收回手，生怕他下一句说出诸如“喜欢就给你”这种霸道总裁的专属句式，然而下一秒——

“那送你了。”

我：“……”

拆开一支收纳柜里的棒棒糖，我倒没以为自己有多神机妙算，只觉得这个总拿我寻开心的人可真讨厌。

“我自己买。”

“哦？”他直视前方，语气很严肃——是那种故作的严肃。“那你可得和我搞好关系了，这车可不便宜。”

我心说废话，贵才显得我志存高远。

他又说：“限量款，已经绝版了。”

下班高峰红灯漫长，他停在等候线外，剔透的瞳孔被染成火烧云的颜色，没一并染上的是温度。他看起来还是冷，使得他无论何时开口，都漫不经心的。

“这样——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你哪天来把它买回家。”

好像酸的味觉一夕丧失，橘子味糖球一瞬间甜得要命，在我口腔横冲直撞起来。明知道这或许又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可我还是抗拒不了想要相信的冲动。

我说好，记住你说的话。

他笑笑，眼眸倒映窗外的高空流云，不是花季也有玫瑰开得肆意。

“敢不从命。”

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地移开视线，顺手打开车载音响，先是为自己这自然而然的动作怔了一秒，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马后炮：“我能听吗？”

“当然。”车身无声地驶出，还不放弃戏谑我：“毕竟是你的车。”

“我可请不起你这身价的司机。”

我小声嘟囔，听见他低低“嗤”了一声，想必是笑了。

翻了一阵儿我挑出一张红辣椒的碟，车载音箱的音质无愧于它的价格，是意料之中的好，上来就是一段相当流畅的bassline，随即鼓点接上来，非常抓耳。也算是挺喜欢的乐队了，可我居然对这歌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首歌叫什么？”

宁树看我的眼神却有些莫测，尽管只是飞快的一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Charlie.”他轻声说。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一瞬又挪开眼，有些畏惧于见到那个人……然后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叫谁，只是回答我的问题。

Charles，北城的英文名，但海伦娜更爱叫他Charlie。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飞速转动起来，那些曾经灵光一现却被忽视的碎片自发地拼凑在一起，想起宁树所担任首席设计的品牌是叫做——亲爱的查理。

大概是我欲言又止的目光太过直白，宁树从右侧的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把车靠边停下来。

“问吧。”

宁树不是一个轻易愿意谈起自己的人，这本应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那些已经成型、呼之欲出的问题却没能顺利发出声音，我直起的上身僵在半途，看见马路对面交谈着走过斑马线的两个人。

女人身材娇小，束在脑后的长发经过一天的忙碌早就不再一丝不苟，被傍晚的寒风吹得纷乱，可依然是美的，几乎让人移不开眼。她脸上带一些我从没见过的羞怯，仍强自镇定地说着什么；男人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侧，大衣的下摆翻飞着，他察觉不到冷似的，也不说话，只是听着，偶尔点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很专注，看起来和这个暖色的黄昏一样温柔。

“我……”像是被人扼住咽喉，可淹没我的却不是窒息的感觉，而是另一种不显山露水的钝痛。

宁树忽然掰过我的脸，缓缓蹙眉：“殿下，你在哭。”

“别看我。”

我跪坐起来，捂住他的眼睛。

他没推开我，也没说话，密闭的空间满是我极力克制的吸气声，忽然有睫毛轻扫过我颤抖的掌心，是他闭上眼睛，再一次选择迁就我。他拉开我的手，将它们带至脸颊两侧，覆在他耳边。

不看，也不听。

对我说：“哭吧。”

额角枕上他肩头的那一刻，忽然就溃不成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