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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双缝的光束就像两圈水波,它们彼此交织,彼此干涉。向前弯折的是波峰,两个波峰交叠在一起,投射到墙面就成了明亮的竖纹;而当波峰与向后弯折的波谷交叠就相互抵消,抵达墙面后就会消失,融进黑暗里。”

“所以就有了这些明暗交替的光带。”他替我做了总结。

我点头,他又说:“你提到波粒二象性。”

我正想着要如何将话题引向那里,他就那么自然地递来了恰好适合轻松迈下的台阶,那一刻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猜到了我的动机。

可临阵脱逃已经为时已晚。

“后人重复了杨氏双缝实验,不过选用的不是光束,是电子束。电子毫无疑问是一种微观粒子,可实验最终,依然得到了波特有的干涉条纹。”

“这就很有意思了。”我本有些忐忑,说到这儿却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笑了起来:“不服输的物理学家疑心这是电子们相互碰撞得出的图案,于是他们决定一颗一颗地发射电子,心想这回该不可能出现波的干涉了吧,然后在发射大量电子之后,这个图案又出现了。”

我一拍茶几,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实验那样兴奋:“这说明一颗电子,它会像波一样同时穿过双缝,自己干涉了自己,最终又以单颗粒子的形态落到墙上。”

“这些物理学家彻底傻眼,他们想知道电子到底是怎么干涉自己的,又到底是如何同时穿过两条缝隙?于是他们在其中一条缝隙装上了电子探测器,结果,干涉图案消失了!墙面上是和双缝一样的两道竖纹,电子又表现得像颗货真价实的粒子了。”

宁树没挪身子,任由没控制好情绪的我一扬手撞上他脚腕,我连忙说抱歉,他就摆摆手。

“而只要把探测器关掉,干涉图案却又会出现,电子的波动性质重新显现。”我声音渐渐低下来,出自对未知的敬畏:“就像是,就像是它知道有人正观察它,也知道那些人想从它身上得知些什么。”

“它拒绝被洞穿,偏不如人所愿。”

不能再说下去了,我掌心握着膝盖,警告自己:够直白了。

“唔。”宁树垂下眼睛,以一种恰好卡在了显得轻蔑的门槛之上的神色望我。

我说“望”而并非“看”,是因为他让我觉得那么遥远。

且我一直这样认为着。

我不去猜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我猜不到,也总是猜不对,我只能等着。而与他在“地势”上的落差大概会让我看起来像在“翘首以盼”,我想。

“为什么给我讲这个?”

“因为觉得漂亮,很神奇。”我说:“你不缺什么,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但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又暂时想不到别的……”

只好把我最喜欢的东西捧给你,尽管我学艺不精。并祈祷着,如果你也能喜欢就好了——这句我没说,我有点懊丧,为自己的一无所有,也为此刻的嘴拙——我原本是准备了很多很多漂亮话的,多到足以堵上这令人心慌的静默,可我什么都没说。

没说出口的另一句是,我第一次得知这个实验的时候,就想到你了。

不可观测,难以捉摸。

媒体都说,宁树有一张千变万化的脸。我是认同的——他寡言淡漠,却又在真心倾慕他的晚辈面前侃侃而谈;他傲慢不逊,却为迷路的小孩引路,托起稳不住脚的姑娘。他是设计界的骄子,娱乐圈的纨绔;是女人眼中的绅士,男人口中的花花公子。

他既是清高的设计师,又是铁腕的商人,还是会在车上备一罐橘子糖的人。

可哪个才是他,是这个,还是那个?

或许全部都是,又或许全都不是。

“北植。”他叫我,这是第二次。

我想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捉住了下巴,冰冷的手指铁铸的一般锁住我,牢固地,强硬地。

“我说过,和我说话不用试探。”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了。

早该料到的。我幼稚的隐喻,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言外之意,在他看来大概只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他想纵容就纵容,要揭穿便揭穿了。

“我就是这个样子,”他手上用了点劲,像是在逼迫我铭记。“是你看到的样子。”

他在暧昧的红光下俯**来,像是孤狼垂下骄傲的头颅那样平视着我,灰色的眼睛清清泠泠,靠得这样近也瞧不见一丝杂质——穷奢极欲、自命不凡、刚愎自用、私生活混乱——海伦娜教我眼见为实、以心为鉴,不同于外界对他的评价,我更倾向于相信我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我想眼前这个人,他一定有最纯净的心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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