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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伍:“对不起。”

他脸上有挣扎意味极其明显的欲言又止,于是我等在原地,可最后他只对我说了这样一句,我失望透顶。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扶起自行车,没再看他,离开时踩过一地被凛冬侵蚀得薄如蝉翼的落叶,终究没能安静地完成这次分别。

他不会再出现了,我知道的,正如他原本就没打算和我见面,这是一次意外的重逢,可重逢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都说聚散终有时,可离散仿佛总是漫长,聚首却如隔山望海。

那晚我失眠了,中途曾醒来好几次,最后一次是被人拍着脸叫醒的。

李女士眼眶泛红地摸着我额头说我发低烧了,要带我去医院,我拒绝了她,头昏脑胀地起床洗漱以证明自己“尚存一息”。喝粥的时候喉咙像被烧红的刀片刮过,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硬是吃下一大碗,末了对她竖大拇指,说好吃。她一边和李主任通话,一边盯着我把药吃了,听到干爹说这种程度的低烧发发汗就行,就把我赶回被窝,给我掖好被角,窗户只开一线通风,这才急匆匆地回校改卷去了。

除了胃的老毛病,我已经很久不生病了,药效上来之前我使劲儿睁开眼睛不肯睡去,不想重复前一夜的梦境,不想再看到那些离我而去的身影。

闻伍是,北城也是。

一声解释也不给,还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很难说服自己,难以难摆脱那种被抛弃感。

他们都有苦衷,他们也都不好过,我不该追问,体谅才是懂事的做法。其实我可以做到的,可我心里不好受,更不愿意虚伪地粉饰太平。

可能我压根就是挺无理取闹的一个人吧。

我勉强抬起酸涩的眼皮,在这种赌气似的情绪里忽然想起北城曾答应过我的事情,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错别字才把短信发出去。就像终于一鼓作气搬起积压心头的巨石,我硬撑的那口气骤然松了,手机对着我的下巴砸下来,有点疼,我却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模糊中似乎有火在我眼前燃烧,稀缺的氧气令我几乎窒息,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我挣扎着踢开盖在身上厚厚三层的被子,终于喘上一口气。

窗外的黄昏正是红得最热烈的时刻,我坐在床上,脱了被汗浸湿的上衣,将湿润的额发抓上去,迎着温热的余晖晃了会儿神,这才后知后觉出一点劫后余生似的庆幸——原来不是失火,而是夕阳正好。

我冲了个澡,刚把裤子穿上就听见客厅传来的敲门声,依稀想起李女士临走时好像是提过一嘴杨一淳晚上要来看望我,于是没顾上穿衣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赤脚跑出去,拉开门时说着:“怎么这么早就……”

我没能说完,因为宁树正侧倚着门框,脸色难看得活像是个上门讨债的,闻言面无表情地摁亮手机将短信界面对着我,上面是语序无误,表达准确的一句:“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发送时间是下午两点,距今已经过去快四小时了。

我整个人被巨大的震惊砸懵了,甚至无暇顾及自己眼下正以怎样一种形象示人,就这么光溜溜地朝他走了一步:“我……”

“不接受发错人了这种理由。”

他泄愤似的,将手机拍在我胸口,一并落下的还有他冰凉的指尖,肌肤相触的瞬间我呼吸一重,然后就有些不受控制了——但愿没发出什么太过于难堪的急喘声。

门只被我拉开半扇,宁树放着好好的门不推,非要挤着从我与门之间狭小的缝隙穿过,落在我前胸的手掌顺势张开了,像是要将我的心脏握在手中。

他大概是从什么重要的场合匆忙赶来,穿着正式却单薄,微敞的西服外套下是轻薄的黑色衬衫,胸口擦着我赤、裸的肩膀而过,与我相贴的半边身子压着我往里退,像是一个未完成的相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骨肉之下有力而稳健的心跳。

他另一手拢着我后颈,用看似惩罚的力道抓了一把我稍长的湿发,脚后跟把门带上,似笑非笑地垂眼看我。

“殿下,来都来了,你不能让我白等这么久。”

我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呢。

我让他在沙发坐下,转身刚要去给他倒水,他却握着我的小臂不让走,分明没用力也未置一词,我却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已经训练有素地弯下腰去了。

他坐直了些,手掌覆在我耳后,额头微仰抵着我的,一动不动,直到我发梢的水珠落在他脸侧,他才轻轻地一眨眼。

他放开我,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嗯,呼吸不烫,不怎么烧了,体质不错。”

不用问也猜得到他必定是给我打电话没打通,敲门没人应,所以直接去问了李主任。

我匆匆回房套了一件上衣,随便擦了几把头发,愧疚却又雀跃地在他身旁坐下来。

他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我落座时看了我一眼,见我这次没拿“毒害祖国花朵论”念叨他,就微抬下巴,缓慢而惬意地吐出一口白烟。

我盯着他喉结那处起伏的轮廓,即使是薄荷的清凉也无法使我沸腾的脑海冷静下来,十分笨拙地道着歉:“对不起啊,我又睡太死了……”

他双指并着烟,隔空点了点我嘴角。“如果你能不笑的话,这话听起来能真挚点儿。”

我当即笑了出来,试图用盖在头上的毛巾挡一挡脸,长得白就这点不好,一脸红就特别明显。

他视线下垂,看了眼我踩在地上瞎晃的光脚:“把袜子穿上。”

我迅速盘腿而坐,想说这样就不冷了,然后才意识到这样一来我左侧的膝盖就半搭在宁树腿上了,这个认知稍微有点太过刺激,我当即觉得左边半侧身子过电似的麻了。我说抱歉,刚想往外挪,他另一只手就这么自然而随意地放在了我小腿上,五指收拢,轻轻环住了我的脚踝。

我浑身一僵,脑子里不知怎么就闪过一句话: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宁树缓缓收紧了手指,抬眸看了我一眼:“我以前就一直想问,你骨架是不是比同龄人要小?”

那目光越过下滑的镜片直达我眼中,我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整个脊柱都酥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忽然按住了他那只手。

“宁树……”我克制着逐渐粗重的呼吸:“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危险动作。”

他将眼稍稍挑起一些,眼尾弯钩似的上翘,使我想起神话故事中那些祸国殃民的狐妖,他轻轻张了张嘴:“什么?”

我招架不住他这样看我,慌张地错开眼,视线无处安放地落在他身后巨大的玫瑰色的天空,落地窗外的世界热烈而滚烫,火势几乎蔓延到我眼底,永不熄灭地燃烧着。我大概是被蛊惑了,因为他话音方落,几乎是同时,我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隐忍地,颤抖地。

“我对你有性、冲动。”

他夹烟的手一滞,一侧眉毛挑起来,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高高地挑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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