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你也大了，该替父母想一想，要不是为了你，我和你爸早就离婚了，妈妈实在是过够了。”她感觉到他妈话里带了委屈，可她不想管，“我和你外公外婆商量好了，等我们离了婚，你就去T市和他俩一起，好有个照应。阮阮，妈对不起你，可妈也没有办法。”

字字情真意切，要是拿来做阅读理解，答案应该是多种感情，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迫切渴望。她忽然有点烦躁，撂下一句“随便你们然后”起身提了书包快步走进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她坐在飘窗旁边，把窗户开到最大，四月初的晚上天还很凉，风从外面刮进来，让人难得的清醒。一门之隔，阻挡了她妈的啜泣和她爸的叹气声。明明早就做好决断，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她不明白，婚姻对门外的两个人来说算什么，孩子对他们来说又算什么？

她也不想弄明白了。他们两个人到底吵了多少次架已经数不过来了。纪阮从当初的害怕哭泣已经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打架也不是没有，她当时就在旁边看着，那个叫纪平的男人一拳一拳挥在对方的颧骨上，而被打的人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指甲里全是挠下来的皮屑。那时候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去阻止，像个无所谓的看客。你说是冷漠也好，说是可怜也好，这是她父母教会她的东西，好不好的都得接着。

“阮阮，妈妈走了啊，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妈妈打电话。”打电话？报平安吗？他们大概巴不得她快点死掉失踪，好摆脱她这个拖油瓶。

“阮阮，爸还有事也先走了，你…转学手续等着给你办下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没答话，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偌大的房间就剩她一个人，疲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睛干的不得了。

她没去质问她的父亲，她那天在金街看到的他小心翼翼护着的怀了孩子的女人是谁，她也没去质问，她小时候还会偶尔给她讲讲睡前故事妈妈那天在跟哪一对父子一起庆祝生日。她都没问，只是把她还藏着的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扔进了垃圾桶。各人有各人的前途，各人有各人的幸福，而她，什么都不需要。

“纪阮！纪阮！”她听见班主任在门口喊她，“来，老师跟你说件事。”

捏了捏压麻了的手臂，她想，大概是时候了。

走廊里的窗都开着，有学生跑过，带起一阵风。

“纪阮，你爸爸把转学手续办好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他有事就不来接你了。”班主任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看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

“谢谢老师。”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句简单的谢谢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呢？

“那我去收拾东西了。”她不想再听别的，安慰的话没用，只能让人在泥潭里出不来。

“哎，等一下，不然等同学们回来了再走吧。”老师的好意，在学生看来并不想接受，“不了，老师，我得赶车。”

待了不到两年的学校，乍一说要离开还有点舍不得，原来的同学友谊因为高二开学的分班断了，新的还没到可以掏心窝子的程度，这样看来，这里倒是也没什么非得留下的理由。

她往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卷子留在了课桌里，只带了课本，同桌送的柳叶编的发圈也让她放在了里面，从教学楼出来沿着学校的路逛了一圈，没人问她上课时间为什么不在教室学习，出门的时候门卫大爷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估计班主任都说好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接了起来：“囡囡，你的衣服什么的你妈妈已经打包快递过来了，姥姥在家等着你，来的时候记得别着急啊。”

有多久没见过两位老人了呢，纪阮自己心里也没数了。

她从上身校服口袋里掏出校牌，随手扔进学校卡了铁丝网的林子里，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不再见了，该是哪儿的就在哪儿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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