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纸鸢(捉虫)(2 / 2)
七巧故意笑她:“哪有,您刚才都发愣儿了。” 她也知道,明芝嫁邵王爷那事,让合庆很烦闷,于是便走上前,替合庆揉起来太阳穴,劝道:“主子,您别多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总得把现在的日子过好,你说是不是?”
合庆点头,觉得是该这样,但心思总止不住地飘回十四岁的那个晚春。在那年华豆蔻的日子里,她最美好羞涩地少女心事全部起始于此,萦绕心头的轻愁,念念不忘的执着,全部凝在那个碧空下的纸鸢里,定格在她眼眸深处。
那是早春时节的一日,合庆独自上云归亭放风筝,刚抬手将那扎翅蝴蝶送上碧空,却赶上天公作弄,一阵歪风吹来将那风筝吹得一沉,偏就落到了在御庭园散步的邵王爷的头上。
“合庆公主,我们以前见过的。” 记忆里的邵亲王微笑道,“那时候你还小。想来是不记得了罢。那时候你母妃还在......”
他抬手礼节性的作揖,“在下河北道亲王,姓邵。”
合庆打量着他,见他眉目祥柔,嘴角噙着微微礼貌的笑意,右穿一身紫衣金蟒朝服,额头上一根发带挑出一丝垂发,添了几分成熟倜傥。
亲王?合庆那时候不记得有这么一位皇叔,何况不姓赵,心下几丝疑虑,眼睛眨了眨:“刚刚王爷说认识我母妃?”
邵王爷将风筝上的灰尘擦去,又看了看,一边说一边递给合庆:“早年得幸,曾拜张太傅为师,也就是你母妃的父亲。一朝承蒙师恩,毕生难忘。那次见你是在中秋宴上,你还小,拿着个豆饼跑来跑去。”
合庆仔细想想,确实不记得他了。然而,许是由着他们都与母妃有着某种联系,合庆对他心中亲近几分。
邵王爷说罢,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感叹地拍了拍合庆的头,“时间真是快啊。”
那一瞬间,合庆来不及反应躲避,只觉得头顶微微温热,接下来便是厚实沉淀的手掌,触碰到她的头发。恍惚间,她闻到那人暗香盈袖,是淡淡兰草的味道,让她悸动而慌张,仿佛眼前看到大片兰草盛开在心田,隐秘的绽放着。
“不知王爷...怎到御庭园来?”合庆有些羞涩地问道,不好意思看他的脸,只是一心盯着他腰间垂下的香囊,“王爷的香囊很好看,上面的兰花花样很是清雅。”
邵王爷朝右遥遥抱了个拳道:“今日春进,皇上召我入宫,商量国事,特许我游览御庭园一番。皇上繁忙,恐怕还在觐见其他大臣。”
邵王爷垂首拿起香囊说道,“至于这个...是夫人为臣做的。”
夫人...
一阵风刮来,加来几粒细沙,划过合庆脸上,然而不知怎地,却是在心上泛起一阵落寞的忧伤。
也是,他这个年岁,早有婚嫁也是正常。可是合庆却轻轻叹了口气,不被任何人察觉。
花未开,却要早早衰败;人正娇,却要寂寞芳龄。
今年春暖的早,榕树花也开得早,南方的花树禁不住北方的风,一吹便散去了。一朵榕树花打着弯儿,终停在邵王爷肩头,粉色的小扇扑簌簌的开着。
合庆很想踮起脚尖取下,然而并没这么做。
邵王爷欠了欠身,道:“公主,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临行前,顿了顿,回头道:“公主若是喜欢,我下次托人送几个民间风筝,公主也可赏玩一番民俗风情。”
合庆先是一愣,随后笑容慢慢绽开,深深地点了点头,一股暖流流入心头。
突然明芝道:“哎呀,主子头上的缎条怎么掉了一个!肯定是刚才跑的太急了。”
“那你去找找,”合庆打发她道。
待明芝走了后,合庆黯然,只得对着春风长长叹息。
晚上回到芳德殿,明芝告诉她最爱的鹅黄缀铃缎条还是没找到,怕是被风刮跑了。合庆摆摆手,也懒得在意,歪在软榻上,沉沉睡去了。
那一场隐秘的谈话,就随风消散在御庭园,然而却种下了深深的因果,牵扯出往后的机缘巧合。
合庆很久以后回想起时,不知该如何定义这一场际遇,是整个棋局的开端吗?她摇摇头,她宁愿坚信,这一切的起始只是一场无心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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