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像是故意和父母作对似的，程元初中时开始跟着所谓的道儿上的弟兄们混，年纪小又中二，学抽烟学打架，成绩垫底。中考356的分数被父母勉强买进一所公立普高，结果没过多久就因为打架滋事被开除。进了职校的程元更加无法无天，凭着道儿上的人脉和挥刀时不要命的架势，人人都喊他一声“程哥”，不管这其中究竟是假的“敬”还是真的“畏”。

直到上个月那场意外车祸。

恰逢程元第32846923次摔门离家出走。就像前32846922次那样，爹妈打骂完了又后悔，出门找自家孩子。

然后第一次没有找回来程元。

那对夫妻被暂停在永丰大街的岔路口。

有亲戚从外省赶来帮程元料理了后事，帮他打官司搞到一份保险金和赔偿金，也处理了遗产。这群中年人都知道这小子是个麻烦自然是没人愿意领回去养，又不忍心让本来就误入歧途的少年自生自灭，但出于情面还是要做做样子。没想到程元居然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正好，省了麻烦。

家里冷清清的，再也没有母亲的哀叹和唠叨，也没有父亲沉默捻灭烟头的身影。回想自己过去18年，本以为一路有恃无恐，出再大的事都有两肋插刀的兄弟罩着。就算被押进局子里，无所谓，反正进局子都轻车熟路了，无论怎样都能被父母捞出来。

程元一个人在父母卧室收拾着遗物，在书柜抽屉里翻出一本老式相册，封面还用花体印刷字写着“相亲相爱一家人”。

打开相册，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映入眼帘，旁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字迹。

“今天是元元的百日，居然一天都没哭闹，长大后肯定是个聪明的小孩儿”

“元元5岁生日宴，老公还装着忘了，快三十了还这么幼稚”

“过年太忙了，没照几张照片，元元长高了不少，今年可以上小学了”

“今天是元元10岁生日，老公出差，只能我一个人带他吃肯德基了”

……

翻到3/4后空白了，相册的时间链暂停在程元的14岁，原因不言而喻。

鼻子一酸，情绪在这一瞬间涌上来，起初只是几滴泪水打落在相片上。但胸口好像被一双手狠狠掐住，从胸口的疼痛蔓延到全身，泪水止不住的汹涌而出。

程元控制不住颤抖，明明整个房屋空无一人，他依然死命扣住自己的下颌，不肯发出一声呜咽。

父母去世的第21天，才迟迟体会到什么是一无所有。

但是人生没有后悔药，父母逝世，程元决定最后一次为兄弟撑场子后，自己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哗啦一声，病房门再次被用力推开，程元的回忆被打断，看见进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他一步步走向自己，面容与程元有一点相似，但看上去更显几分凌厉和成熟。男人压下惊喜的神色，露出淡淡微笑，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程元的头顶，柔声道：“小元，醒来就好。”

男人眼神夹杂着一丝愧疚：“早知道那天我应该去接你的”，停顿了一下：“妈说……你不认识她了？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哥哥，程烨。”

程元心虚地移开目光，不知该如何作答。程烨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翳……程元的心虚在他看来是另一种意味。

除了刚拆石膏的腿骨还需注意静养，程元身体已无大碍，隔天干脆办了出院手续。程烨，也就是自己的哥哥驾驶着一辆商务SUV，途中时不时从后视镜瞄着自己。这位母亲也是，似乎想不留痕迹地侧目偷瞄……其实这些小动作都被程元尽收眼底，这种探究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

三人一路无言，一股尴尬的气氛在车内蔓延。程元只好看向窗外，已是黄昏时分，落日余晖笼罩着整个城市，路边的景色看得不真切，偶尔能看见几栋熟悉的建筑，原来还在同一座城市，程元心生一丝安全感。

随着轿车驶入远在新城区的复式小区，终于到家了，程元被母亲指引进自己的卧室，他如释重负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四处打量：卧室黑白灰装修极简风格，，没有张贴海报也没有模型玩具……除了床、书桌电脑、竖式钢琴、储物柜，什么也没有，原来他喜欢这种性冷淡风格吗？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小元。”

程元还没来得及应答，就有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推门而入，正是程烨。

他走近程元，面无表情，深沉的目光看不出情绪。接着坐到床边，右手一把钳住程元的下巴，他低头靠近程元，吻了上去。

程烨富有技巧的舌头入侵程元的口腔，并吸`吮着他的唇瓣，周围只剩下亲吻的水渍声，好不色｀情。程元先是愣住几秒，接着慌乱挣扎，一把用力推开他，大口喘气。

什么情况？怎么一回来哥哥跑来强吻自己弟弟？这家人没毛病吧？？

程元抬头，浑身僵硬，面部抽搐地看向程烨。

“小元，你真的不记得了？”

程烨被推得踉跄几步，原本愠怒的神色又带了点轻蔑的笑意。

“……还是演戏？故意想和我撇清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