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算好听的安慰（2 / 2）

“陈衍……”被他这么看着，程一柠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为什么呀……”

眼下这情况是真的超出了陈衍十五年来的关于人际关系的处理极限了，他哪知道什么是为什么啊，此刻他甚至还挺希望自己也喝多了，就不用像现在这么手忙脚乱了。

“我爸我妈说要离婚了，”好在程一柠也没让他纠结太久，自己给出了答案，“我前几天晚上睡醒起来准备上厕所的时候听见的，他们以为我和我哥都睡着了，在客厅悄悄说的。”

“他们说先去把离婚证领了，我爸就回s市，我妈留在这边管理分公司，然后等我和我哥高中毕业了再告诉我们。可是为什么呀，从小我就经常听到有人说我爸妈是因为家庭利益才结婚的，我有一次还跑去问过我妈是不是这样，我妈让我不要信那些人的话，说她和爸爸是因为互相喜欢才走在一起的，是因为爱才生了我和我哥，那之后无论别人说我们家什么闲话我都没有相信过。可我前几天晚上听到我妈说她累了，不想跟我爸在一起了，我看到我爸都哭了，为什么呀我爸明明那么宠我妈，我妈也不是不喜欢我爸，为什么他俩要离婚啊……明明我们一家过得挺幸福的啊……”

“我早该想到的的……不然他俩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从s市跑到这儿来办什么分公司……只有我哥还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嗯……你也不许告诉他……”程一柠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看着他要哭不哭地自说自话。

“呃……可能大人的世界里，有感情也不是一定适合在一起一直过下去的吧。”陈衍被他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安慰来。

说实话这会他对程一柠还挺刮目相看的，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以他的性格居然能憋这么久，这几天出来玩他们愣是一点也没看出来，看着挺没心没肺一个人没想到心思居然还挺重。

“噗……”程一柠突然又笑了，笑得陈衍简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陈衍你果然是没有女朋友吧……要是你女朋友以后跟你哭的时候你这么安慰她分分钟会被分手的好么……”

“不是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操心这个么……”陈衍从一旁拿了瓶水打开递给他，“喝口水缓缓吧，你这喝多了思路还挺清晰……”

程一柠眯着眼确认了半天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接过来喝了一口，喝完之后他似乎是有点困了，自己躺下了，嘴里还在嘟囔，“陈衍你给我讲个笑话让我开心一下呗……”

过了有一会儿，程一柠觉得自己差点都要睡着了的时候，感觉到陈衍在他边上也躺下了，然后轻轻地开了口，“嗯……其实我不怎么会说笑话。但是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也不等程一柠回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特别讨厌我初中的那个班主任，因为我大概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爸妈就去世了，听说是车祸，其实我不是特别有感觉的，我从小跟着我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过，嗯就是田恬她爸妈，他们都对我挺好的，我姥姥退休前是小学老师，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在她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班里读到六年级，从来也没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我后来上了初中，我那个班主任，从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开始每回开家长会都必须得跟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家长强调一下，说我们班有个陈衍同学，虽然他没有爸爸妈妈，但是他的成绩每次在我们班里都是名列前茅，你们要让你们家孩子都要跟他学习什么什么的……就好像我没有爸妈还能成绩好就是个怪物一样……你懂那种感觉么，就是每回开完家长会一段时间，我都能收获来自同学和同学家长的各种或同情或异样的目光。所以我现在跟不熟的人完全聊不起来，甚至有点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对这些人有阴影吧……”

“而且初中的时候我姥爷也去世了，我姥姥伤心了很久，之后身体也不好。舅舅舅妈又得管我们两个孩子又得照顾姥姥，我也不想拿学校的这些事情去烦他们……所以等我上高中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跟班主任，也就是跟现在我们班老梁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忽略这个事，我家里不贫困成绩也还算不错，自认为性格也不算偏激，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情需要整天叫家长，如果有事你可以找我舅舅舅妈，我不想让我的同学都觉得我挺可怜的。我觉得那时候老梁估计也是有点被我吓到了，没头没尾的上来就跟他说这个……好在他算是个挺尊重学生的好老师，所以我要是自己不说，你们可能谁也不知道我家里是这种情况……”

陈衍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跟程一柠说起了这些事，也许是跟程一柠一样，喝了点酒就有了莫名的倾诉欲吧。程一柠也没想到陈衍要跟他说的是这样听起来略有点沉重的故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房间里突然安静地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

“好吧，我觉得我可能又说跑题了……”想了一会陈衍又开口说，“其实我想要说的是，不管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其实只要你不丢了真正的自己就行，所有的那些你可能不理解或者想不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它们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到最后你连为什么都不会再纠结了，你不用非得理解你身边的所有人，你只要能跟自己的情绪和解了就行……”

“what does'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是这样么？”程一柠接了一句，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喝多了突然有点想笑，但他觉得要是真的笑出来陈衍大概会揍他吧。

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晚上，程一柠觉得绕了这么一大圈来奋力开解他的陈衍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可爱，虽然他并没有给自己说点听起来会让人开心的笑话，但是他说的这些话，对于他那么不善交际个人来说，这一番话应该算得上是格外真诚了。

“好啦，你要说的话我已经收到了。嗯，放心吧，都会过去的。陈衍，谢谢你。”

“不客气，其实可能换个人听我这么说话我是要被打的吧……呐，不早了，睡吧。”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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