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锦里欢 第二十三章（定。新）

曾几何时，应尽欢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天妒红颜。与青春期中二期无关，只与他所遭遇的一切恶有关。他感慨自己多么的不容易，告诫自己要尽量变得恶，起码要比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恶。柏山青曾经觉得，应尽欢是一个很不正经的人，但又很靠谱。不正经的是他的行为，由性而来，叼着根烟就可以撸袖子打架。但很靠谱的是，应尽欢不会无缘无故作恶。虽然他想要变成一个坏人，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柯灵隽抱着零食坐在靠着床坐在地毯上，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深夜最美的景象，高楼，灯红酒绿，街边跑车美女，应尽欢觉得，光是看着这些景象，便觉得很热闹。

可现在，柯灵隽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他的身旁，他又觉得，景象的热闹，是热闹，但不是他独有的。与这座城市几万人口分享的热闹，其实最孤独。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纯粹的命运多舛，与恶人无关，只是单纯的命数造就。

应尽欢抽着烟，安静地听着柯灵隽诉苦。小孩讲故事的时候没有哭，语调平稳，语气从容，和哪个时候的他，都不一样。

柯灵隽是个孤儿，不过是从十二岁时起，才成为孤儿的。他的父母牺牲在了一场细节不明原因没有公开的争斗中，q击死在家中。原本条件很好的家庭，因为父母的骤然离世，一时间家徒四壁。源炙，陆泉，季似锦，与薄一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柯灵隽很小的时候便认识源炙，作为他父母的顶头上司身份。父母意外惨死后，源炙将他收养为养子，这个阴骘鬼魅，吊儿郎当的男子，柯灵隽一向看不上。他不是个多么阳光开朗的男孩子，所以他喜欢和阳光接触。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柯灵隽被源炙，陆泉，季似锦，薄一笑一同养大，他一度感激，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一封求救信。

是柯灵隽的父母写给源炙的。

信中内容柯灵隽只看过一遍，便牢牢记住了。他的父母在出事之前曾有过强烈的求生欲望，所以向源炙发出了信号，但没有得到回应。柯灵隽质问过，怀疑过，憎恨过，但都被源炙一句：我没时间。潦草打断。他清楚源炙，这样的男人心狠，但他也不得不接受，源炙有他的道理。

“但那是两条人命。”柯灵隽带着哭腔道。

应尽欢猛吸口烟，他皱着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其实我清楚，源炙不是神，他有理由不去救每一个人，而且他当时确实没时间。只是我无法过心里这一关，当年我没有能力做些什么，现在却再也回不去了。”

应尽欢叹了口气，其实柯灵隽的怨恨，是来自于他自己，这如同一种逃避，一种……自责。他总想着为死去的父母做些什么，可惜，什么也做不了了。

“嗯……”柯灵隽看着应尽欢，勉强笑了笑，“你不想知道知道我和季似锦的关系吗。”

应尽欢一愣，其实这个问题，一直像一根软刺，扎在他心里。毕竟他与季似锦曾经因为柯灵隽的关系闹过不愉快，他更是如外界一样怀疑，柯灵隽被季似锦包养，他一直很在乎，很在乎季似锦因为柯灵隽而对他冷漠相对。

“……这重要吗。”应尽欢有些心虚，他无法说服自己，其实这很重要，起码对他来说，很重要，只要与季似锦有关，那必然重要。但是，既然柯灵隽是源炙的养子，那季似锦多多照顾这个朋友家的孩子，也是无可厚非的。应尽欢仍在垂死挣扎，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我以前还算懂事的时候，叫他叔叔。”柯灵隽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他看着应尽欢，轻轻地笑着。

“你别误会。虽然他很照顾我，但那也是看在源炙的面子上。而且……”柯灵隽眼含笑意。

“而且什么？”应尽欢掐了烟，饶有兴趣地看着柯灵隽。他发觉，人真的不能先入为主去定为另一个人，就比如柯灵隽，初见时，清冷，再相处时，他其实也有阳光的一面，比如笑的时候。而现在，应尽欢觉得，他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就是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会哭会闹，也会讨好，退让。

“他经常提起你。他说第一次见我时，我戴着口罩，他如同看见了那个年龄的你。咱们的眼睛有点儿像。”

应尽欢有些惊讶，他不在季家的这些年月里，季似锦是不是也在寻找专属于应尽欢的那份熟悉感。比如，会对眉眼与他相似的孩子多加注意。

“他有一间公寓，里面摆满了你的照片，还有你小时候演过的电影，你真的是天才。”

柯灵隽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啊……”应尽欢怔了又怔，柯灵隽难得主动说这些话，且他又实在是欣喜的，关于季似锦。

“也许他没有表露明显，但我觉得，他是对你有很深感情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应尽欢皱着眉头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地灯，安静的出奇，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要怎么讲述呢？应尽欢很小的时候便来到季家，从记事起，季似锦就是他的四叔，虽然这个没比他大几岁的孩子有时候很是淘气，但应尽欢就是喜欢和他玩。季似锦是个很神奇的人，小时候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没人治得住他，但只要小尽欢一皱眉，他就立刻投降。刚开始应尽欢很是高冷，不爱说话，性格又软软糯糯，季似锦爱逗他，虽然大多逗着逗着，他就被惹哭了，但季似锦从来没放弃与他接近。打雷的时候要抱着他安慰他，考试得了第一更要抱着他分享喜悦。久而久之，应尽欢开始黏着他的四叔了，但季似锦，仿佛长大了。青春期的男孩子，更多的是叛逆，又闯祸了，又逃课了，被父亲和大哥拿皮带抽的时候，季似锦不哭不闹，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受一丁点委屈就拆家的混世魔王。

应尽欢不得不承认季似锦的神奇。他这人坏事没少干，但不会做大恶。说是本性纯良也不为过。头脑聪明双商极高，从小到大都是好模样，虽然淘气，但是很得宠爱。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似锦变成了大人，沉稳，严厉，自持，果断，但又温柔。

情窦初开的年纪，单纯地被吸引。应尽欢不懂，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叫同性恋，他只知道，他好像喜欢上季似锦了，而且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14岁时，应尽欢受邀拍了一部戏，殷爻导演，男主是任无珅。题材灰暗，情节虐心。应尽欢入了戏，不幸得了轻度抑郁症。只是轻微的反应，只有季似锦发现了。

那时的应尽欢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不了解抑郁症的恐怖，只是以为自己的失眠，头痛，恶心，头晕等是因为他生病了。

已经长成为优秀的大人的季似锦，肩负起了照顾应尽欢的责任。脆弱的心灵，被温暖环抱，应尽欢的生命里，充满了季似锦给予的温柔，他更爱他的四叔了。

但他不敢表达。直到那次醉酒的意外。

酒后乱性的是他们两个，不是只有应尽欢，他很清楚他在承受的是什么，但好像季似锦不太清楚。那种感觉很奇妙，疼痛，欣喜，充盈，幸运。应尽欢始终记得初夜的经历。更多的是美好，只因为那人是季似锦，他便罔顾了一切苦难。

之后的事情，应尽欢不太愿意回想。应以理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本自认为幸福的生活，他被接回了应家。

“我也忘了，可能，天生的？”应尽欢笑着道。

“哪有人会天生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柯灵隽皱眉，显然不太满意。

“也许吧。”应尽欢笑着，脸上洋溢着甜蜜。

“但我喜欢他，好像真的是天生的能力。”

柯灵隽忍不住笑了笑。

“哎。”

“叹什么气啊小孩。”应尽欢不爽地拍了拍柯灵隽的肩膀。

“羡慕他。”

“又中二了你，也有人喜欢你的。”应尽欢很肯定，现在就是看脸的时代，谁会不喜欢柯灵隽这样的美少年呢？

“可是我希望是你喜欢我。”柯灵隽直勾勾地盯着应尽欢，眼神丝毫没有闪躲。

“我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