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Darrick的双腿很利落，虽然拄着拐杖，但也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应尽欢还在f国时，他犯过一次脑溢血，走路不太稳，从那以后，这孩子便时刻提醒着他外出必须带拐杖。习惯也是从那时才养成的。

病房外此时围了许多人。Darrick冷着的脸上杀气腾腾。他拉开房门，目光瞬间变得尖锐锋利，与面对病房内的人时截然不同。

应以理，祝昀，季似锦，季春和，方慈，陆泉，源炙，薄一笑，柯灵隽……几乎所有Darrick能想到这一年内与应尽欢有关联的人都到齐了。

看到长辈出来，季春和作为大哥，急忙恭敬上前，“叔叔。”

与人前时而威严沉稳时而温和大气的季春和不同，此时的他就是一位摆不起任何架子的后辈。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叔叔。”Darrick冷哼一声，甩开了季春和伸来扶他的手。

“我比你强点儿，只是担不起做季家的长辈。你倒好，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了当年许诺销愁的那些话！”Darrick皱着眉，经过世事沉淀的长辈，气度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比的。

Darrick丝毫不给面子，首当其冲便是批评季春和，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

“怕是你当年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可怜销愁真的信了，还把他唯一的孩子交给了你们二人。”Darrick走向长椅，挡在身前的人群自动分开，季春和心虚地低下头，丝毫不敢辩解。

Darrick端坐在长椅上，看着季春和，更时气不打一出来，他转过目光，看向了方慈，“我当年怎么说的？我带这孩子，你说什么，你怕我带不好，你要自己带，结果呢？”

方慈站在季春和身后，此时也不敢说话。

“哼。”Darrick冷笑一声，“欢欢必须我来带！”

“小叔。”应以理率先出声，任是他与季春和季似锦源炙陆泉这些家伙一样，在外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在Darrick这样的长辈面前，也是能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更何况，应家在其他各州的事务几乎都是依仗Darrick的面子，于情于理，于利益于恩义，应以理都抱以足够的敬重面对如此有分量的长者。只是，他不能不陪伴着应尽欢。

“你不用说了。”Darrick严厉地打断道，“以理，你千不该万不该，那也是过去的事了，caesar不计较，那我也不计较，caesar要是计较，那也别怪我与你这个小辈过不去。”

这话极重，更是表明了立场，应以理颔首，他自然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但是，他敢肯定，在座的各位，最爱应尽欢的，他说自己只是第二，没人会是那个第一。

“小叔，我将应家所有的财产，股权，都归在了尽欢名下。这些我还给他。我有的，我可以全部给他。这是我的诚意。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尽欢让我怎么补偿他，我心甘情愿。小叔，您再信我一次吧。应以理诚恳道。

Darrick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他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本质上还是太心软，即使当年被应以理那样侮辱，竟也选择了原谅。“算了。”

应以理松了口，他抬起头欣喜地看着面前的长辈，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让他如此开心。

“小叔，您也累了这么多天了，先回家歇歇吧。”季春和轻声道，趁着Darrick气消了不少，关心起长辈的身体。

“轮到你说话了吗？！”Darrick又一摔拐杖，对着季春和严厉道。

“季似锦！”话头突然转移，Darrick怒目向着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季似锦。

“小叔。”虽没有见过几次面，彼此并不相熟，但季似锦家教甚好，与长辈相处的分寸始终拿捏得当。他弯了弯腰，做足了礼貌。

再加上，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多少与他有点儿关系。听到应尽欢出事，生死未卜，无可否认的，季似锦是担心的，他甚至焦急烦躁胸口刺痛，一颗心始终悬着，知道确切了应尽欢度过了生死线后，才稍有安心。可能是良心的谴责吧，季似锦想。

“你们这些年轻人，和我们当年不一样。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要记着，只要那孩子因为你受伤害，我就饶不了你。”Darrrick掷地有声道。碍于人前，他无法把话说得太清楚，再知道应以理，季似锦，应尽欢三人之间，又牵扯了一个源炙，他便猜出了个大概。教训人并不急在这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病床上可怜的孩子要快点好起来。

Darrick言罢，又严厉地斜了眼一旁的源炙。

季似锦愣了愣，他确实无法反驳。

“小叔，我想去看看他。”沉默了片刻，季似锦才淡淡地开了口。

病房里很安静，窗户紧紧地关着，只有应尽欢一个人在。

距离上次见面的时间，也不是过了很长，可仿佛度日如年一般。

应尽欢靠在床上，他歪着头，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窗外那棵大树的叶子开始变黄了。

“抱歉。”季似锦率先打破沉默，他原本想坐在应尽欢得面前看着应尽欢的眼睛说，作为认真的告别。但正经历着此情此景，季似锦突然发现，他高估自己了，实在不敢看着应尽欢的眼睛。那双凤眼漂亮又纯粹。无论是妩媚，是清纯，是关心，还是娇俏，都带着纯粹干净的爱意。真是与应尽欢本人不符啊。

意料之中，应尽欢并没有接话，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甚至呼吸频率都没有变一下。

季似锦的心口骤然一痛，被无视的感觉不太好受，尤其是被始终以他为中心的应尽欢所无视，更是不好受。

“第一句抱歉，是说给五年前的。”季似锦强耐着心头的不适，鼓起勇气地开口道，“五年前，我们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我选择了逃避。每个男人都有雄心壮志，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认为你应该可以理解。所以在应以理找到我时，我同意了他将你带回应家。可那时我没想到，应以理会那样对你，我算是间接的施暴者。”季似锦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第二句抱歉，我原本以为没机会说了。很庆幸，你还活着。在季家与程家的争斗里，你，我，都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几个月前那条关于你和我被偷拍所传出的绯闻，确实是我放的。以此来当作诱饵，转移程家的注意力到你身上。那些争斗里最卑劣的手段我最清楚，一旦他们知道你这里是最薄弱的切入点，那他们会向你动手。如果程家拿你来威胁，确实是中了圈套，因为我已经做好了牺牲你，保全大哥二哥的准备。可惜了，那时的程家狗急跳墙。不过我不后悔，既不后悔拿你的命作赌，也不后悔没有控制住局势，让二哥替你出了事。因为后悔也没用。”季似锦停顿片刻，他明显看到应尽欢的身体轻微一抖。胸腔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或许是心痛。

“第三句抱歉。是我把你推给了源炙，这是兵行险招，我还在赌。赌二哥出事后，你会不会觉得季家上任无望而放弃季家，赌你……有多喜欢我。谢谢你，让我赌赢了。我想控制你，再结合先前放出的那些你和我的照片，来激怒应以理，有筹码和他谈条件，获得应家的支持，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玩过了。真是抱歉。”季似锦自嘲地笑了笑，心底真实的情绪快要克制不住了，他不想承认此时此刻真切的心痛。“不过你放心，那个视频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我无法再用它来威胁你。既然现在有应以理，源炙也不会再对你怎样。只是……应尽欢，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会这么傻，傻到看见那些视频，竟然会觉得你对不起我。我承认我很过分，不仅利用了你，还利用了源炙，但我就是想让你对我愧疚，所以我才能更好地控制你。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会理解的。”

季似锦深吸了口气，停顿了片刻，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试图用更伤人的话语来掩饰自己。

“第四句抱歉，说给过去的你吧。如果我们只是叔侄，你对我没有那种肮脏的想法，该多好？”季似锦咬着牙，“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爱你，你大可以换个人爱。比如应以理。可我不行，我既然选择了高位就不应回避凶险，更不能放纵我的私生活，所以我做不到让你成为我的爱人。我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吧。可是……这并不影响我羡慕你。从小到大，你最无忧，你所见过的都是美好的，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很多时候，我都会对你有莫名其妙的恶意。抱歉，想必以后不会了。”

季似锦勾起唇角，他脸上带着笑容，换了口气，继续道，“事到如今，我愿意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赠予给你，如果你愿意收的话。我也保证，以后应家，和你，在我所能控制范围内的所有生意，都受我的保护，畅通无阻。你可以恨我，随你意，也可以向我要各种各样的补偿。我一切都可以给你。除了再满足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说完了。”季似锦松了口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算是认真的告别了吧。

“其实你不用做这些。”季似锦转身离开时，始终沉默着的应尽欢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又悲伤。

“只要你说，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会去的。不用这些弯弯绕绕。你竟然把手段心计用在我身上，多此一举了。”应尽欢叹了口气，故作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