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怀禾站在原地暗骂自己几句不争气,接着就提了几分力,继续往前走,这一动弹,他就看见了,在他的正前方,有着一个席地而坐的人正在那儿摇头晃脑念着不知道是哪家的符咒,看着神神叨叨的,相当引人注目。
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这么些次,还从未见过有谁摆过摊。
怀禾在经过时微微低头瞥了他一眼,闭眼端坐的老头儿像是脑门上长了眼睛,在怀禾看向他的一瞬间蓦然睁开双眼,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瞧,皱巴巴堪比枯树皮巴的脸上,缓缓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小伙子——要算卦吗?”
怀禾的不要二字刚说出口,对方已经张着一口黄牙笑眯眯道:“不准不要钱!”
怀禾虽然没有要算卦的想法,但是他很好奇。
“我怎么知道你算得准不准?”
老大爷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高深莫测地笑道:“那好,我看小兄弟也是有缘人,今天就在你这儿开张了!免费给你看上一看!”
怀禾看了一眼天边像火烧的晚霞——
开张?
大晚上的?
老头紧盯着怀禾的脸看,一手摸着下巴上的短茬胡须,一边摇着手里的签筒,他啧啧称奇道:“情路坎坷,命运多舛,诶对了——”他突然问道:“你是从东南方过来的吧?今天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
怀禾听他前面胡诌的话,差点甩手就走。没有指南针他就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老头说他从哪儿来都行,不过……
奇怪的人确实有。
老头见怀禾不回话,又问:“小伙子现在可是打算算卦了?”
怀禾问他:“多少钱一卦?”
“不贵不贵!一百一次!”
再见。
不知道这老头每天都在吃什么,手劲跟老虎钳一样大,怀禾使了挤地铁的力都没挣脱开,他喘了口气,说道:“大爷,我穷,没钱给你骗。”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职业水平!”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红本本,他说,“看到了吗!专业算命一百年职业技术学校荣誉毕业生!全球都没几个!一百还是缘分价好吗!”
怀禾:……
他低头看了一眼老头打补丁的裤子,心软了一下。
“便宜点。”
老头搓了搓手,期待着比了个数字:“五十。”
再见。
怀禾再次被他拉下的时候,咬着牙说道:“四十五不能再多了。”
“成交!”
老头从他的布袋子里连着掏出来几样像是跳大神用的工具,他问怀禾:“你想测啥!”
怀禾本来也没想算什么,既然问到了,他随便想了一个,说:“前程吧。”
按常理看,既然都交了钱,至少会美言两句,或者先打击他,然后再说前途不可限量云云,但是老头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手指跟翻花绳一样都晃出残影了,沉默片刻后,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前世因今世果,因果循环,周而复始,逃不脱啊——”
怀禾满脸问号地看着他,老人痛心疾首地回看过来。
“小老弟,俗话说得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才是你人生的dance king!”
怀禾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好歹也是四十五块,打水飘怎么都没声儿的?
老头从布袋子里掏出来另外一个小布包,他说道:“作为开张的赠品,老夫免费送你了。”
怀禾的脚难受得很,他不想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谢了一声后随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后,老头还在继续大声说道:“小伙子记住了,你与前人并未有半分纠葛,不要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去苦恼!记住了吗!”
怀禾:……
……
怀禾揉了揉被吹干后还残留着余热的头发,他坐在床上,正准备摸出手机打游戏,抬手的时候不小心把放在旁边的小布包打了下去。
他艰难地弯腰把布包捡起来,心说这可是四十五块钱呢,让他好好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闲置物品——
很好。
非常好。
心情好,牙就好。
怀禾恶狠狠地看着床上的两样东西,不断在心里辱骂自己无底线的智商。
真是个毁天灭地的大傻子,这智商真的,呱呱坠地的时候用脑袋护住了屁股吗?
现在摆在他前面的不是一张单纯的刮刮乐和一条毫无作用的项链,而是他犯过的弥天大错。
早知如此,就说三十了。
毕竟是花了钱的,不看一眼就扔更亏。
项链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一根线饶了几圈花样,模样相当不OK,但是上面挂着的圆珠有淡淡的檀木香,还挺好闻。
怀禾可以催眠自己说这个值29块,但是他无法承认这张刮刮乐价值一块。
瞧瞧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人间极品乱码——
你愿意体验另一种人生吗?
最可气的是,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两个选项。根本连刮刮乐都不能算,愿意不愿意都在外面,想选哪个就刮掉紧接在下面的涂层。
连最后一点神秘都不愿意给他。
怀禾心说他只想回到下午五点半,给当时傻乎乎留在那里还价还五块的自己狠狠一头槌。
这时屋外狂风大作,像是天公也在为他发怒,玻璃窗被刮得直作响,沉闷的雷憋了几秒后突然炸开,轰隆隆的雷声吓得人心尖一颤,紫色的闪电如同一条蛰伏在云层之间的巨龙,雷声没有丝毫变小,落下来的雨点也骤然间变得又急又快,听着像是龙王忘了关水闸,把黄河之水引了过来。
看来今晚也要下一晚上的雨。
怀禾回忆着家里放雨鞋套的位置,一边刮开了“愿意”下面的灰色涂料。
“……”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他真的是傻了才会抱有一丝期待。
暴风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安逸的房间内,青年一手抓着木绳和卡片,正准备把它们扔到床头柜最下面再也不见的时候,一阵酥麻麻的电流感突然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
怀禾以为自己疯了。
刚刚是纸片在发电对吧?
不是他的错觉对吧?
他吓得甩手把卡片扔到地上,但是木绳却缠在了手指上,这一下竟然没摆脱掉。
屋外惊人的电闪雷鸣仿佛正有一个班的仙友在渡劫。
几乎是在屏息之间,铺天盖地的疲倦感席卷上他的大脑,怀禾晃了两下,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床上,眼皮子颤动了两下后又耷了下去,看上去仅仅是睡着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
</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