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2 / 2）

但旖旎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顾羽继续说，“如果你已经是漂亮的话，那我妈妈该是什么呢？有没有比漂亮更漂亮的词啊？”

时梦君原本雀跃的心情突然沉寂。情绪转换之快让她怀疑自己刚才的开心是假的。她知道顾羽的妈妈是新月族人，而且已经去世了，或许是这个故事对她而言太沉重了，以至于每次顾羽提起自己的母亲时梦君都会有一点淡淡的悲伤。

弦月清河。

孝宗九年。

“你叫弦月清河？”时梦君问。这是第二次遇见顾羽，还是在竹园。

顾羽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前来寻找，而时梦君料到她会来，早已等候多时。

顾羽并不知道时梦君捡到了自己的玉佩，但时梦君喊出来自己母亲的名字却以为是自己，这让顾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看到顾羽又不说话，时梦君心想：难道外族的人都这么呆的吗？这么想着，时梦君也失去了和顾羽聊天的兴致，拿出昨日捡到的玉佩说：“这是你掉在这里的吧？被我捡到了，拿去。”

顾羽恍然大悟，急忙接过玉佩对时梦君说了一声谢谢。

时梦君嗯了一声，继续问：“没听说新月派了使者来，难道你是质子？”此时的时梦君并未入宫，即使陪伴太子也不提朝政，她知道太子喜欢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而那个自己喜欢诗词歌赋阳春白雪，那个自己是不会询问太子那些“无聊的俗事”。

“弦月清河是我妈妈的名字。”顾羽一脸疑惑的看着时梦君，“你不知道吗？”

“那顾飞......”

“我大哥。”

原来如此。可从未听说顾将军还娶过外族女子啊，难道是义女？时梦君决定渗入了解一下此事。

“时间还早，坐一会吗？”时梦君先坐下，“我要泡茶，要尝一下我的手艺吗？”

顾羽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然后坐下来。

时梦君看她坐下来才缓缓开口：“我不认识你母亲，我只听说过你的哥哥，但我见过你的父亲，但唯独——没听说过你。顾将军从未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顾羽眨了眨眼，“我是顾羽。”

“这个名字我听这里的宫女们说了，但你知道吗，在宫中，你的存在理所应当，但在宫外，顾将军从来没有一个叫做顾羽的女儿。”时梦君开始沏茶。

顾羽看着她的动作，良久才开口说：“你的手真好看。”

时梦君原本垂着的眸子因为这句话瞬间抬起，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好像在说自己的手好看？

顾羽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时梦君的手看，看的时梦君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顾羽继续说：“妈妈的手没有你的手好看，她的手很粗糙，还经常伤痕累累。”

时梦君知道，话匣子打开了。

那天下午时梦君从顾羽的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了关于那个名为弦月清河的女人的故事，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在顾羽不加修饰的叙述中真实的让她落泪。

在那之后很久，时梦君一直都感觉自己与弦月清河之间只隔了一张纸的厚度，她向唯一接触过弦月清河的顾飞询问有关弦月清河的事，当那个女人的形象在她心里日渐清晰的时候，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仿佛一切的欢乐都是一张一触即破的纸，戳破后才是真实。

而真实就是弦月清河的样子——那么美、那么早的凋零。

“我可以看东西了吗？”一句话将时梦君的思绪拉回来，她急忙把手从顾羽的脸上移开。顾羽的脸被捂的红扑扑的，比刚才有气色多了。时梦君没忍住掐了一把。

重新能看到东西的顾羽将刚才那只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抱在怀里，看到时梦君的脸上没了笑容，顾羽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才明明好好地呀。

这时候，一个急促的脚步带着一个欢快的声音闯进竹园，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并且精准的砸到顾羽的身上——

“顾小羽！我来找你玩了！”

看到来人，时梦君突然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其实不只是她，这个皇宫里多一半的人都对这个小魔王没办法——当朝唯一的小公主楚溪，被孝宗皇帝放在心尖儿上宠爱的女儿。

顾羽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只得坐起来。

楚溪比顾羽还大两岁，但一直都是孩子心性，疯起来会把整个王宫闹得鸡飞狗跳。

“溪儿，不要胡闹，快从妹妹身上下来。”楚修的声音响起，众人立马起身。就连楚溪都立马安静下来。

楚修和顾羽一前一后的走过来，众人刚要行礼，楚修却一挥手，“免了，只是随便转转，没必要这么大动静。”说罢看向时梦君，“你也在啊。”

明明一早就打听好了，非得强调随便转转。顾飞被楚修这个老土的偶遇伎俩折服了。

楚溪看到自家皇兄直接走到时梦君面前就全明白了，立马拉起顾羽走到顾飞身边自动为那两人腾空间。

顾羽心里还惦记着时梦君刚才情绪的转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时梦君。终于在她第三次看向时梦君的时候，时梦君也恰巧抬头。二人的视线相交，时梦君微微一愣但立马回过神把眼神移开。

顾羽却依旧看着时梦君。直到楚溪推了她一把告诉她：“哎呀非礼勿视啦！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瞎看！”顾羽才回过神。

顾飞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却以为是自己的妹妹喜欢楚修，顾飞瞬间变得心事重重。

楚修比顾羽大了十岁，今年已经二十了，早就到了娶亲的年龄了，但顾羽还小。反观时梦君，只比顾羽大了四岁但却刚好到了婚嫁的年纪。

胡思乱想间，侍卫来报——顾蒙班师回朝，皇上亲自接见！

顾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顾飞。顾飞摸了摸顾羽的脑袋示意她别怕。

“走吧子忠，你也好久没见老将军了吧。”楚修走过来拍了拍顾飞的肩膀，“你们兄妹随我一起去吧。”

顾飞点头道：“谢殿下。”

暮色四合，萧良推开了老太后口中藏经阁的大门。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杂乱破旧，反而非常整洁。萧良皱眉，难道有人每天打理？

还是说......萧良缓缓扣住藏在袖中的节鞭警惕的走到唯一的书桌前。

桌面没有灰尘，但却有个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