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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砂做了个深呼吸，看一眼已经坐到位置上的人。

算了，她早都习惯了。

以前在b市上学，她难得在学校露次面，场面比这还壮观。

沈炙坐下，把背上的束口袋卸下来，甩到脚边，双腿微微敞开着。

他垂着头，拎着短袖的领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不吃？”隔了几排人，陈砂问。

沈炙背对着她，摇了摇头。

陈砂无语了。

那他说要来吃饭。

她要了碗青椒肉丝面，往桌子上一放，长腿一跨坐了进去。

秉持着沈炙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的原则，她半碗面下肚了，对面那人还是只看着她吃，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点，食堂人不多，但也不少，配合着广播声，还是有些吵的。

可陈砂觉得这个氛围很诡异。

无尽的安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和眼前这位，居然还能平平淡淡坐在一起面对面吃饭。

真是绝了。

陈砂从面碗里抬头看他一眼，把一根青椒从嘴边舔回去，“你不吃饭，你来干嘛。”

沈炙神色冷淡，但眼睛是看着她的，“你喜欢吃青椒？”

“干嘛。”她把筷子搁在碗边，“不行？”

沈炙面不改色，“吃青椒会口臭。”

“……”

陈砂咬了咬牙，飞快地瞪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不和他计较。

她看了眼还剩半碗的面，没再动。

这会儿她想来根饭后烟。

陈砂屁股往后挪了挪，整个人懒洋洋的，刚准备掏出烟盒，想起艾佳那天说的话，还是把手拿出来了。

在这个学校再遇见后，两人见的面倒是挺多，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良久，陈砂先说了话。

“那天，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她指的是孟书葬礼那天。

沈炙听懂了她的话，轻嗤，“这很难？”

那天那么多人，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唯独她，脸上还化着淡妆，一张脸比谁都冷漠。

不是她，还能是谁？

再者，他比她以为的要早认识她。

陈砂两只手撑在身侧的长凳上，头微微仰着。

“不管你怎么想我，沈炙。”陈砂淡淡道，“也不管你信不信我，恨不恨我，我真的在还欠他的。”

沈炙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审视与警告的意味明显。

陈砂没看他，她挺怕对上他那双眼睛的，他不懂得隐藏，情绪全在那双眼里。

他突然问：“你以前是d市人？”

她仰着头看天花板，说：“嗯。”

旁边有几个男生经过，是程志他们几个冲完澡，也穿的很随意，来食堂随便糊弄几口晚饭。

赵小虎看到陈砂，有些吃惊，低声和程志耳语：“这他妈不是那天在天台上那个女的么？怎么跟六哥在一起？”

程志摇摇头。

他那天不在，不过他知道陈砂，对于六哥突然跟她一起吃饭，他也很吃惊。

两人经过时齐齐打招呼：“六哥。”

另外一个校队的男生见沈炙身边终于出现个女生，还是个这么妖的，忍不住打趣道：“六哥，铁树开花了？”

沈炙脸色一暗。

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调了个方向，拉着程志他们去窗口打饭。

陈砂整个人压回到桌沿，胳膊肘撑着不锈钢的台面，玩味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没谈过啊？”她问。

她以为像他这种在学校横行霸道的人，和肖相一样。

“我不像你。”沈炙抬起眼皮，“是个男人都上。”

他们虽然之前从没见过面，但彼此的事情甚至比一个学校的同学更加清楚。他听说过她以前那些香艳的日子，她也知道他打架打得很凶，是个校霸。

陈砂嘁了一声，人又往后仰回去了。

沈炙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瞄了一眼那碗面，问：“你不吃了？”

陈砂：“嗯。”

他起身，走到窗口前拿了一副新筷子，重新坐回来。

“你干嘛？”陈砂皱起眉，“都糊了。”

沈炙没说话，把那碗面从她面前移到他面前。

他把她的筷子放到桌上，拿着那双新筷子挑起面，就往嘴里送。

他吃的心无旁骛。

一刹间。

陈砂愕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吃过的面，被他吃了。

那碗面糊得不像样子，他好像丝毫不在意，呼啦呼啦几口吃完了。

他吃东西很快。

陈砂喉咙里那一句调笑的“大佬还要吃我吃剩下的面”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看着他短硬的发顶，还有中间的那一个发旋。

又看到他旧伤很多的小腿边，搁的那个黑色束口袋。

最后视线再缓缓上移。

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那碗里的面正一筷子一筷子被他挑起来。

她从前性格爽，行为也像流氓，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但现在，

就这么一瞬间。

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