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他们自知逃不了，便以自焚之术毁尸灭迹。

这样阴毒的招数，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连城璧实在不想承认，这就是皇家暗门的秘术。

山风带着黑夜的湿冷，席卷而过，他们辛辛苦苦追查的东西，就这样散落在了落霞山的各个角落，什么都不剩了。

傅红雪突然身子一倾，鲜血自口中涌出，他连忙用刀撑住地面，蹲**去，他没有受伤，却仿佛有巨大的痛苦在身体中猛烈地撞击翻滚。

连城璧猛然想起，昨天便是他该服用千机的日子了。

连城璧顿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也顾不得查验凶手了，他让傅红雪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傅红雪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额头沁出涔涔汗珠，脸色煞白如纸，衬得他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分外刺眼。

他已经用最大的内力去压制千机的毒性了，可仍然是如万蛊噬心，疼痛从心脏蔓延四肢，像要将他生生撕裂。

连城璧克制住心中的急迫与慌乱，紧紧抱住傅红雪，他全身冰冷，像是个死人一般，连城璧将他的脸贴紧自己的心口，哪怕能给他一丝温暖也足够了。

傅红雪颤抖的手抽出刀，倏地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连城璧大惊，霎时便明白过来，他这是要用放血的方式克制毒发，这种方式有一定的缓解疼痛的作用，但却是拆东补西，之前就有影卫生生将自己的血放干，他以为摆脱千机的那一刻，也成了他生命结束的时刻。

千机发作并非时时刻刻，第一日是一个时辰，第二日是两个时辰，以此类推，据连城璧所知，还没有人能撑过十二日。

今天是傅红雪未服千机第二天，所以他只要撑过毒发的两个时辰，明日回了无垢山庄便好了。

连城璧心急如焚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他撸起衣袖，将胳膊塞到傅红雪眼前：“红雪，疼就咬我胳膊，不要再放血了。”

他真的很害怕傅红雪会把自己的牙咬碎，把血放干。

傅红雪摇摇头，连城璧急了，一把抢过他的刀，按住他的伤口，傅红雪似乎要说什么，连城璧趁机把胳膊塞进了他嘴里，剧烈的疼痛袭来，连城璧倒吸了一口凉气，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傅红雪的乌发，背脊，嘴里唤着他的名字，轻声说着别怕，我在。

落英绯，落霞山被笼罩在湿润的暮色里，细雨打在连城璧的皮肤上，有淡淡的清凉。

傅红雪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连城璧将衣袍脱下，为傅红雪盖上，双臂将他抱得更紧。

他的日子过得那样辛苦，也许连踏踏实实地入眠都是奢望，连城璧看着怀中的人，安安静静的睡颜，比岁月还要美好，任谁都不会忍心打扰。

确定傅红雪已经睡熟，连城璧背起傅红雪，走向湖边的木亭，并传了信给无垢山庄。

清晨湖边湿润的风轻轻挠着连城璧的脸，他揉揉眼睛醒来，发现傅红雪已经不在身边了，而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精心敷上了草药。

他一个激灵直接跳了起来，却看见不远的湖中有五彩斑斓的蝴蝶翩飞，蝴蝶中还站着一个男子，长身玉立，墨发翻飞。

他悄悄伸手，捉住了一只蓝色的蝴蝶。

他向连城璧走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我听说只有这里才能捉到蓝色的蝴蝶，想来你该是喜欢的。”

连城璧打开竹篓，一只宝蓝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在他眼前飞绕，他不禁笑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怎知我喜欢？”

“那日赫谒使者给公主送贺礼，便是西域的蓝色蝴蝶，传说中蓝色蝴蝶代表着忠贞不渝的爱情，你说赫谒定是觊觎公主，但他的蝴蝶根本就不是真的，因为蓝色蝴蝶极其罕见，只有秋水湖才有。”傅红雪说着便笑了，“这只蓝色蝴蝶可入得了公子的眼吗？”

连城璧看着翩翩飞舞的蝴蝶，又看着傅红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一点点地打开，暖融融的。

傅红雪不善言辞，可连城璧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连城璧一点一滴的喜恶，他比谁都要在意。

这就是他珍惜一个人的方式。

连城璧瞧着他依然惨白的脸惨白的唇，心疼得很，语气里满是埋怨：“你知不知道千机的时间到了？你宁可被千机折磨死，也不回来见我吗？”

“抓不到幕后之人，我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会多给你带去一分危险。”傅红雪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包含着沉甸甸的情愫，“城璧，我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若是能为你换一分安全，它倒是多了几分意义。”

连城璧伸出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喏，昨天也算我救了你一命，所以从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了，我让你留好你就不能随便丢。”

他神情严正，语气柔和却坚定，不容置喙：“你忘了你说过的，生死不弃，你若是先死了，怎么能叫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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