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
撇除這廂正暗自得瑟的魏少俠,另一頭的秦致和董槐,因道是要事,兩人便一同去了內室,進房間後,後者就先了開口。
我前些年去巴蜀,還想著替璶兒找尋醫治眼疾的辦法,沒想這一去便是三四年,但總算找著了一個方法,或可能行。
秦致聽完,面上未見欣喜之色,甚至流露些許黯然,他驀地雙膝跪地,向董槐行了大禮,起身之後,董槐還未來的及反應,秦致方才開口道,師叔一番好意,我先替璶兒謝過,只是……
他引領董槐至茶几旁坐下,又給董槐沏了杯茶,才繼續說,只是璶兒這些年,師叔下巴蜀一年後,他已經連些許光影都無法見得,後來孫老先生和裴師兄也給他看過,說是天生帶就的病症,即使用藥拖著,也於事無補,終究要盲。
原來是這樣,董槐了然,但還是勸道,可再怎麼說,好歹一試,雖不能說治癒,但或許能好轉些……
師叔怎得這樣糊塗?秦致唇角扯出一絲苦笑,滿是無奈,即便或有法子,可璶兒病致全盲已有數年,早失了治癒良機,師叔行醫多年,當知病症及早治療才得有成效,師叔與我都為醫者,縱使醫道奧妙深遠,必有我等未及之處,可到底仍有恆常之理,亦如人死不能復生,而壽數終有盡時,原天生就的缺憾……也同此理。璶兒全盲那年,孫老先生說過,即使日後尋到任何靈丹妙藥,也過了能治的時候,救不回璶兒的眼睛,左不過是白忙一場,更何況世間並無仙丹神藥,這點師叔比我更清楚,谷師姐也明白,所以她才來長安。師叔把谷內的孩子都當自己的孩子看待,出外尋藥方是心疼璶兒,這些心思,致兒都明白。
董槐默不作聲,只靜心聆聽,看著面前已長成人的俊逸青年,自己仍記得他兒時的模樣,秦致自小生性持穩,但終舊是青澀的半大男孩,如今聽人一番話,董槐才意識到,記憶裡那個懵懂少年,真是長大了。
秦致望著董槐神情,原先的無奈軟化成了孺慕之情,他兄弟倆自幼怙恃俱失,萬花谷裡的師父們,於他們便如至親一般,同是親人,秦致在幼弟面前尚且有所擔當,畢竟長兄如父,所以少有自述內心苦楚的時候,但董槐基本上是看著他長大的,他便是再有所矜持,也不由得放下了平時穩重的模樣,吐露這些年走過來的心聲。
璶兒幼時便已發病,谷內師父們用了不知多少藥方、多少辦法才能有短短幾年的目視光明,璶兒十歲時,為眼疾之事,總覺得給身旁的人添麻煩,幾番在心底都要為難死自己,後來幾年,好不容易看破些,而今又說得了藥方,到頭卻是空歡喜……我只怕傷了璶兒。
董槐聽完沉靜了許久,最後只是伸出手,想撫摸秦致頭頂給予安慰,才發覺人都已經比自己高了些,便轉而拍撫肩背,溫和笑說。
茶快涼了,快喝吧,等我們喝完這盅,便和你梅師妹他們守歲去。
秦致回以同樣柔和的笑意,只道,茶我只沏了這一盅,知道師叔喜茶,年前特意留的茶葉,師叔無需顧慮我。
說罷他起身,從一旁藥箱裡撿了幾味藥,便打算出去,到門前稍停,向董槐解釋,致兒有一病患,總不遵循醫囑,現下得去瞧瞧,畢竟——
青年停頓了會,才接續說完,然後才出門去。
董槐聽罷只是笑開了懷,沒阻攔人,喝著微溫的茶,心底卻是欣慰。
——既入萬花為醫者,當普救眾靈之苦。
-TBC-
</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