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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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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然道:“这位夫人,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杀了其他人,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女鬼紧紧闭着嘴,打定主意无论河神再问她什么,她都不会开口了。

这招虽然简单,却十分有效。朝然还真就拿她没办法了。

神明不可无故伤凡人性命,也不可干扰轮回。

这是铁律。

上一个视凡人为蝼蚁的叛神已经在神界极北之地被金荆棘刺穿颅骨,破布般被极寒之风吹了几百年了。

地府的鬼差效率极高,收到河神的传信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下水将女鬼引渡黄泉。

忙活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斐怀指间的刻刀几乎转成了一团银光。他慢悠悠地问:“朝然,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朝然似乎在看着他的手,又似乎在发呆,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不怎么办,接着等。死了这样多人,又没有妖魔吞魂,亡灵定是都化作了水鬼。还会有鬼再出来的。”

斐怀骤然握住刀柄,刻刀刀背抵着他的食指。他道:“地府今晚约摸是有得忙了。”

朝然微微地笑:“先前应该让那两位鬼差再等等的,省得他们一会儿还得跑一趟。”

斐怀道:“你可知为何鬼差大多不愿下水引渡水鬼?”

朝然摇头:“水鬼有什么特别的么?”

斐怀道:“要说特别,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溺水之人死时,无法呼喊无法听见,沉于水中,仿佛背负整个世间。因此,分外孤独。”

鬼差也是鬼,如若为那来自人间最深处的孤独所迷惑,反倒会被水鬼禁锢,同水鬼一道忍受长久的窒息之苦。

延津的另一边,一个年轻貌美衣着华贵的女子如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走向白川……

河水中有一双充满恨意与妒忌的眼睛在等待。

天上明月高悬,静静注视这不太平的人间。

夜幕之中,鬼手与河水同色。女子并没有注意到水面上有什么异常。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拽住她的脚腕,将她往水更深处拖。不知是不是抓住她的水鬼力气不够大的缘故,竟让她有了一瞬清醒过来大声呼救的机会。

在救她的人赶来之前,一把银白的刻刀率先钉住了水鬼的手腕。水鬼发出野兽般的痛吼。

女子终于看见水中那畸形幽蓝的手,再看那通体泛着银光的刻刀,尖叫声又升了个调,胡乱蹬着水试图往河边游。

远处有点点火光向这边赶来。

鬼手连带着银刀一点点在河边消失。

朝然立在小舟船头,见水鬼“带着”刻刀向河底倒飞过来,小小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来。

斐怀夸道:“抓得不错,刀也扔的很准。”

现下不是自得的时候,朝然向他咧了个笑,便算是收下了他的夸奖。

这次的水鬼是个男鬼。

朝然开门见山道:“这阵子延津淹死的人都在哪儿?你杀了多少人?”

那水鬼被无形的水流桎梏,挣扎不得,愤怒地嚷道:“我怎么知道在哪儿?!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

朝然攥紧水流:“其他水鬼在哪儿?”

那水鬼被河水压得身子弯折,痛吼不断,却还是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吐露一字。

两厢僵持许久,朝然对斐怀道:“他不肯说,我还是叫鬼差……”

水鬼抓住她分神的一瞬,拼全力挣开水流镣铐,疾速逃命去了。

朝然把念了一半的台词咽回肚子里去,与配合她装佯的斐怀一同跳下小舟,沿着那一缕颓靡的气息追去。

水脉魂珠收在袖中,河底漆黑一片,他们看不见彼此,只能靠神识确定对方还在身边。

溺水而亡的人就没有这般待遇了。

水鬼还在奔逃,亡灵特有的气息蜿蜒了一路。渐渐的,朝然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的神力不够使了。

斐怀隔着层层叠叠的礼衣拉住她的胳膊,虽什么都没说,朝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撤了水行术。斐怀拽着一个她,速度丝毫不减。他们仍不远不近地缀在水鬼身后。

水鬼一路奔逃,似乎漫无目的地在河中绕圈,直到琢磨着应当已经把那两个神明甩开了。他才遁向白川与入海长河的交汇处。

穿过一片茂密的水草,他在河底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上连敲三下,岩石挪开一个刚好能容他通过的口,他便钻进石洞中去了。

这片水域中,颓靡腐朽的香气极浓。

朝然与斐怀停在不远处,张开一面屏障隐匿了身形与气息。

小半夜过去,又有不少水鬼相携归来。

纵是朝然先前就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但真当她看见这么多幽蓝的亡灵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斐怀看着那一个接一个钻进河底的水鬼,脸色也不好看。

小姑娘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声建议道:“可否麻烦你再灌些神力给我?”

斐怀笑着拒绝:“不必——今个儿再给你上一课,教你怎么擒贼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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