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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雨(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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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他自己都没察觉,他不知何时起,竟沦落成他自己都觉得肮脏的模样。

红与黑的世界里,一袭白衣如雪般落在他跟前,过分刺眼的银光劈开他只剩杀戮与仇恨的灵台。

仿佛时光倒流,花剑月眉心入魔的漆黑印记渐渐变淡,折断的长剑变回完整的一体,为神力所锻造的水与木之剑消散,而松林重新拔地而起。

花剑月身周缠绕的魔气全数消散之时,他突然一声闷哼扑倒在地,有十数片虚影的碎片刺穿他的体肤企图逃逸,却被银白的神光打得粉碎。

白川水脉与白头山山脉相交。

白川出乱子时,那魔族青年已近强弩之末,那他之前的魔气上哪儿去了?

答案除白头山不做他想。

花剑月入魔已久是事实,但他尚能控制住自己。变故就发生在朝然于陟罚台上拿出装盛魔族的瓷杯那一刻,他体内神力与魔气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出于入魔之后想要成为更强大的魔也好,出于神性的挣扎也好,若不是他以自己为盾为在场许多山神河神挡下虚影碎片,神界如今出的乱子还能更大上一倍,角木神女也无法带着朝然离开陟罚台。

斐怀不知道陟罚台上出了什么乱子,若不是因缘线察觉到祈愿者的危险,骤然收紧向他示警,他甚至到陨落都不会再踏足神界。因此,他本想救下朝然就走。

但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则是因为那个骄傲嚣张的人神千万年难得一见地褪去满身的戾气与浮躁,显出一丝可以称之为脆弱的神情。他嘴唇翕动,喃喃一个谁也没听过的名字。

他说:“叶颦。”

有时候缄默不言并非忘却,而是不敢想起。

斐怀与花剑月不熟,也不认识所谓的叶颦,但花剑月这样让他想起一个故人,莫名地觉得亏欠那个故人的或许能从花剑月这儿补偿一二——好让自己心安。

斐怀本想回白川,但一来不知道朝然原本要去哪儿,二来带着三个累赘,也不方便回去,只好就近找了个灵气郁结且绝对没有神明会路过的地方,设下结界暂且休息。

朝然醒来时便看见白衣的青年靠在树下合眼小憩,眉眼可入画。她手里还死死攥着人家一截衣袖!

朝然手忙脚乱松开斐怀的袖子,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斐怀的脸,发现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又后知后觉地害羞转头环顾四周。她记得她昏睡过去之前貌似是跟花剑月在坑底互殴来着……

距离他们稍远一些的稀疏草坪上平躺着两个神明,一个是花剑月,一个是角木神女。

看见花剑月的那一瞬,朝然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肢体僵硬且紧绷。

虽说有斐怀在,但入魔发疯的花剑月实在让她印象深刻。

“你在看什么?”冷不丁,朝然听见斐怀在身后问。

她被吓了一跳般抖了抖,小声道:“我、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斐怀重新闭上眼睛养神:“不知。”

朝然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

他就是问问在他来之前神界出了什么事也好啊!总比聊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朝然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他又闭眼了,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地又转了回去,垂眼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风过雪原吹来冰雪的气息,再过密密匝匝的松树,又带了一丝松针的清新。朝然嗅着这样的气息,一面觉得熟悉,一面莫名地感到畏惧。

良久,她才轻声道:“我们现在是离龙域更远些了?”

斐怀“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朝然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开心,回过头去看他,越发放低了声音:“我……我可能要回龙域一趟。”

斐怀还是道:“嗯。”

朝然有些泄气:“那你呢?你现在要回去么?”

斐怀沉默许久,才道:“我可以送你到结界外。”

朝然又感到小小的雀跃,却不敢显在面上,可双眼却是亮晶晶的,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喜悦。

羲和驾车托日轮西落。斐怀撩起一点眼皮看着那金灿灿的夕阳。

朝然见他好像又没了继续话题的意思,揣着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小欢喜也去看夕阳。

未料斐怀突然道:“对了,君禾是谁?”

朝然愣了愣:“啊?”

斐怀垂眼瞅着她,语气和善:“你昏过去的时候叫了这个名字。”

朝然只觉背后嗖嗖冒冷汗,忙道:“我忘了!”

斐怀什么都没说,只盯了她一会儿。可她莫名觉得,他好像心情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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