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太君原请平乐着上座，平乐辞了，自请了客座，外头的夏风吹过树梢，郁郁葱葱的绿叶娑娑作响，平乐记得在这厅堂后院有两排金木犀，那里是她与裴式玉初次相见之处。

当年先皇连召原定居南海的裴家举家入都城，裴家甫一迁至，先皇当晚便带着小平乐来暗访，先皇与太君那时有密语相商，任小平乐自去玩儿。

前厅仆从来来往往，打着灯儿安置行囊，好无乐趣，小平乐嗅着花香到了后院。木犀花蕊小小一苞聚在一起，在月色下依然是万点金灿，掩映在参差叶绿丛中，月照桂林，花香清远。

小平乐忍不住幻想自己就是那木犀仙子，踏着花香曼舞起来，小平乐年岁虽小，身姿已现窈窕，衣袂翩翩，正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振作龙蛇动，便是秋风见了都不甚欢喜，裹着金灿的木犀花瓣，和着平乐的舞姿，在她脚下盘旋不散。

小平乐按掌点翻，正欲收舞，才见一小儿正站于后院亭园之中，身板笔直如松，小平乐还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失行过，当下脸面便有些挂不住，“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的意欲何为？”

“我叫裴式玉，奶奶叫我在这等她。”

小平乐暗想，裴式玉，奶奶，那他就是裴太君那个宝贝金孙咯！

仔细凑上前去要一瞧究竟，传言中好似那小儿还小她两岁，凑近一看果不其然，还矮她一头呢！

眉目细长鼻梁中挺，唇色浅淡，面容周正，不如何出挑，但胜在一身气度，沉着稳重，也就是少年老成。就是脖子上那一指粗的长命金圈太为壮观，平乐暗暗吐舌不愧是宝贝金孙，不过再老成宝贝她也是又多一位弟弟，忍不住的逗弄他，“式玉弟弟，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呀？”

“你是锦鸾。”小平乐当时便受了惊吓，直呼她闺名不说，连个姐姐都不带了！？

平乐不知式玉，式玉却是知道平乐的，在皇上连召入都城时，家中那些个芸姨明姨等姨婆们就开始打趣他，许是他那老成的性子给了这些个姨挑战的快乐，打趣是一次比一次逾越，先是要有个小娘子，后就是什么艳冠天下风华无双销魂蚀骨云雨巫山的，直到个个被裴太君倒吊在了树上三天三夜才收了这些个神通。

“你要唤我平乐姐姐知晓么？”

“锦鸾。”她是他的一见倾心，不是什么公主姐姐，裴式玉年岁小小便打定主意暗许了终生。

平乐为之气结，连连唤他“裴弟弟，式玉弟弟”

“……”却从未被回应，平乐想到裴式玉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他只会应她“裴公子”这唤法……可叹到如今她才知他的执着。

璇若脚下轻轻踢了踢平乐，将兀自沉浸在回忆中的平乐踢回了神，平乐抬眼看着璇若，璇若疯狂的朝老太君处眨眼。

平乐急急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本想以掩失态，却被着实惊艳了一番“老太君这青茶品香鲜爽幽远，茶色橙黄可是凤凰山小叶种茶，如此珍品今后平乐可是要常来讨茶喝了呢。”

老太君噙笑端茶闻香“绿茶追鲜，青茶追香，看来长公主也颇通茶道，承蒙长公主抬举了，公主喜欢，老身叫人包些就是，不劳公主鸾驾，不过是些家乡小产，怎比的宫内那些个奇珍异宝，便是公主所赐燕窝来说，可比老身这茶名贵的多，当真的有价无市。不过请恕老身不识抬举，这燕窝公主往后不必再赐。”

未及平乐接话，老太君便说了说了下去“老身命中带煞，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唯留一孙聊以慰藉却也命里注定的杀伐沙场，老身家不成家，看着这燕子也不知招惹了谁，好端端一个家为了些人的口腹之欲温养滋补便生生散了，难免有些感物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