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送走项禾（2 / 2）

项同尘没动。

“跪下”小徒弟只当项同尘没听清，便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项同尘示意小徒弟他听到了，却还是没动。

灵阙子见状，便对项同尘表示不跪也可，只需将骨灰盒送入土坑中即可。项同尘便呈半蹲状将骨灰盒放了进去。小徒弟眼中写满了好奇，两个叔叔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都是拿钱办事，别人的家事便不好过问了。

随后灵阙子将两扇巨大的招魂幡插倒土坑前的地上，又从项大叔手中接过前一天准备好的柳树枝，将其栽到两扇招魂幡中间。旋即挥手示意，拿出铁锨与土地一起堆了个坟包出来。接连着又把招魂幡和柳树枝用土埋了大半。从身上的布袋中取出个铜铃铛，围绕着坟包念念有词，大声吟诵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安魂咒语。

安魂咒念罢，灵阙子脸色发白，告知几人自己灵力消耗过多，便几步退到坟地边缘开始席地打坐。两个叔叔听了这话，当即恭恭敬敬退到了一边，等待大师“恢复灵力”。项同尘看到那老道趁人不注意从身上布袋中取出一块巧克力快速咀嚼着，就知道老头儿定是方才那铁锨填土时耗费了太多力气。竟然还要拿“灵力不够”做借口，着实好笑。

项同尘掩去表情上的异样，也缓步退到了一边等待老道士“灵力恢复”。

大约十分钟后，灵阙子起身，表示“灵力”已然恢复，快速抹去嘴边的巧克力残渣，又恢复了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再次来到项禾的坟前，装模作样点了三柱香插于坟上，青烟袅袅上升，随风飘摇，伴随着自地上吹起的纸钱，在旷野中飞舞。这场下葬的法事便算是结束了。

项同尘活动活动酸涩的双臂，心中少有的感到阵阵轻松，终于，终于将项禾送走了。

上辈子他没能亲眼看着项禾下葬，这次，他亲眼见证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让自己痛苦了十几年的，他本该叫做“父亲”的男人被送进专属的土坑之中。尽管灵魂上的十年奔波已经让他将这些痛苦的回忆遗忘，但真到了这个时候，项同尘的内心仍十分激动。

十岁时，项同尘的母亲因利用项禾的公司走私被逮捕，项禾的公司也因此破产。两人迅速离了婚，项同尘没有选择的和项禾生活在了一起。无数次想东山再起，又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不得意的项禾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十岁的项同尘身上，屡屡对亲生儿子家暴。直到项同尘成年后，项禾惊觉迷醉在酒精里的自己已不是身强力壮的项同尘的对手，便示了弱，再未对项同尘动过手。

但这并不代表项同尘自由了，项禾掌握着项同尘的身份证件，并在项同尘成年后以项同尘的名义向高利贷借下了巨额款项，使项同尘整日背负着莫须有的欠款，苦不堪言。

也是老天眷他，在项同尘身上与心中具是伤痕累累，心中求生之火摇摇欲坠，几欲了断自己之时，项禾被黑社会组织追债，仓皇之中投河自尽了。

上辈子走到这里，项同尘以为自己从此便自由了，实则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整整十年，最后被人玩死；

这辈子呢？项同尘摸摸口袋里的黑白老照片，只觉得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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