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疼,二爷。”
***
说是挨了重罚,汤掌柜到底没下狠手。我在床上趴了一天,昏沉沉睡着,日头将落山时醒过来,觉得身上不碍事,赶紧撑着从床上起来。至于前天丢的人、挨的打,都从心上过去了。要说让我有些不是滋味的,竟是另一码根本没想到的事——薛二爷一整天都没来。头天说的“照看我”,肯定也是随口客气。长到十五岁,我心里第一次生出空落落的感觉。
出门前经过薛二爷的梳妆台,我往镜子里瞧了瞧——脸都睡得有点儿肿了。急忙先用薛二爷房里的水洗了洗,又拿架子上的干手巾抹干净,这才出去。
下楼时汤掌柜正在柜台里头清账,我跟每天进后厨前一样,先向他见了礼。
“汤掌柜的好。”
汤掌柜淡淡地答应,冲我点点头,算盘又噼里啪啦响起来。
我掀起后厨的帘子,里面已经热火朝天了。师父正给马口鱼改刀,师哥在小案上挑虾线,金贵儿坐在矮凳子上择菜,旁边的桶几乎满了。
“师父,我下来了。”
余师父放下刀回头看我
“下来啦,怎么样啦?”
“不碍事了,谢谢师父惦记。”
师父点点头,一面接着改刀,一面吩咐我:“先把那桶菜叶拿出去倒了。”
“好嘞。”
我到金贵儿身边把桶拎起来,他趁空在我耳边悄悄地问:“怎么样啦清姐?还疼吗?能成吗?”
我一手提桶,一手空出来弹了金贵儿一脑崩儿:“就你瞎计较,你看我成不成!”
金贵儿一呲牙,“我看你挨的还太轻!”
我拎着桶走到街上,可巧正遇上松子也出来倒泔水,他是鲜海楼的老对头聚仙楼的小跑堂。
前五年,在这条街另一头,唐家仿着鲜海楼的式样,也起了一座二层酒楼,叫聚仙楼。不光酒楼学着鲜海楼的样儿,连菜品都有鲜海楼的影儿。
这条街是城里最长的街,四通八达。不少外埠来的人,从街这头走就只看见鲜海楼,从街那头走就只看见聚仙楼。长此以往,竟有不少人觉得这两个酒楼是一家。鲜海楼在外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客人,有时却误进了聚仙楼,让掌柜的和当家的都很是头痛。
松子是两年前新来聚仙楼的小跑堂,本来汤掌柜叫我们自重身份,不要去招惹聚仙楼的人。偏偏松子刚来,就和金贵儿打了一架。今天在街上撞见,他倒先哨了个响哨儿。
“哟,这不是鲜海楼儿后厨的高个儿姑娘吗?”
我拿眼角扫了松子一眼,也不接他的茬。
“怎么着?傍上了你们二当家的,连人都不理了?”
那时我刚过十五岁,虽然还是后厨的伙计,可鲜海楼上上下下,究竟都拿我当姑娘待,与我说话行事时,总是小心在意。我还从没听过这样的浑话,一时间羞愤难当,觉得身上的血都在往脑门儿冲。我把桶“砰”地放在地上,嘴唇都有些颤了。
“说话干净点儿!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也敢嚼我们当家的舌根儿!”
“瞧瞧瞧瞧,这就护上了!就今儿白天,在你们二当家房里晃的,是谁?你敢说不是你?我都瞧见啦!别以为攀了高枝儿我就不敢说,都是五子行出身,谁比谁强!”</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