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还有美酒甘露 请君饮下
是添丁添寿添福又添禄。”
戚头儿唱完,楼上传来一阵大笑,蓝瓢说:“得啦,去吧!”我们赶紧往二楼跑,扶着戚头儿一步一步下楼梯,戚头儿脸色煞白,走到一楼的拐角处,突然就昏过去。
当天夜里,郎中还没写完方子,戚头儿就咽了气。
高宝儿和金贵儿跪在床边嚎啕大哭,师哥抿着嘴唇攥起拳头,脸上的泪一行接一行滚。鲜海楼的后院儿乱成一锅粥,我背对着大家,仰着头,有小半个钟头,才把眼泪咽了回去,谁都能使劲哭,谁都该使劲哭,我不行。
良久,我才回身对大伙说:“戚头儿的四个儿子,那三个不用说,四龙去年投了军,也联络不上,咱们就替四龙给戚头儿发丧吧。”
师哥问我:“你预备怎么发丧?”
“这时候不比往常,后院儿收拾一间空屋子出来,权作灵堂,停灵七天,再火化。”
金贵儿抬起头来说:“掌柜的,城南的棺材铺早给炸了,这时候怎么停灵?”
高宝儿一边哭一边说:“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戚头儿啊。”
我心一横,跟师哥说:“咱们鲜海楼的后院,在老辈儿是个大马厩,还有七八个马槽堆在那里,比一般马槽又宽敞又大了不少。给那些马槽都锯开来,重新钉在一起,打一副棺材板,虽然十二分对不起戚头儿,可眼下只能这么办了。”
师哥点点头,我们便通宵达旦地钉锯棺材,第二天又在外头挂上鲜海楼歇业十天的牌子,本想请人参加丧事,可最后才发现,戚头儿在鲜海楼干了一辈子,我们竟不知他有什么朋友,也不知他还有什么旁的亲戚。
***
戚头儿停灵七天,头一天是我守灵,第二天是高宝儿。
到夜里我担心高宝儿冷,便带一床薄被去灵堂,白烛映着高宝儿的脸,他跪在棺材前一言不发,只是流泪。鲜海楼伙计里,高宝儿性子最软,平日从不生气动怒,连大声说话都少有,像现在又怒又悔的样子,我是头一次见。
“高宝儿。”我低声唤他,又轻轻摇了一下他的手臂,才看见他紧紧攥着拳头,五瓣指甲都扣进肉里。
“迟早,掌柜的,迟早有一天,我亲手宰了他!”
当年汤掌柜捡了高宝儿回来,因为他嗓子不亮,本来也是要送到后厨打杂。可他性子软弱,天天受金贵儿欺负,连师哥杀鱼也不敢看,不得已才让他去做了堂子,现在他竟能咬着牙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心中深深一动,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戚头儿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说罢我将薄被放在高宝儿身边。
停灵第三天,我一个人坐在大堂,蓝瓢从前门进来。我差点把手里的笔杆攥断,压着火气,瞧他意欲何为。蓝瓢这次来,跟上次那副模样完全不同,脸上笑得谄媚,还点头哈腰
“掌柜的,您好哇。”
“我劝你出去,这会儿是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会要是我的伙计们看见你,可不保你能活着回去。”
“瞧您,掌柜的,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看我今天干什么来了。”说着蓝瓢往柜台上摆了五封共五十个银元。
“什么意思?”
“这是上次短您的饭钱,还有包酒楼儿的钱,我今天都给您送来啦。”
我皱起眉盯着蓝瓢看。
“听说戚头儿走了,灵堂设在哪里?我去给他上柱香。”
我怒不可遏,一拍柜台指着蓝瓢的鼻子骂道:“你也配说戚头儿!戚头儿怎么没的你心里有数,少在这猫哭耗子,打量我们好欺负!带着你的臭钱滚,再进鲜海楼一步,杀鱼的剪子开了你的膛!”
“好好好,您老别生气,我不提,我不提就是,”蓝爷腰弯地更低,拱着手笑得更恶心,“可这钱,您一定得收下,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嘛。”
说着蓝瓢就往门口走。
“站住!”我在柜台里喝住他,“为什么来送钱?这可不像畜生能干出来的事情。”
蓝瓢也不恼,回身笑着说:“您就别装糊涂啦,谁还不知道您跟薛二爷的关系呢!”
薛二爷有几个月没来了,我竟然从一个汉奸嘴里听到了她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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